37.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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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没有购买前面的章节, 请购买后再阅读。  周嘉鱼急中生智,把沈一穷拖出来背锅:“林先生,是沈一穷看的!那天我一回来,他和沈二白就扒下了我的裤子——”

    在客厅里听着的沈一穷:“……”

    林逐水听完微微挑眉,道:“是么。”

    周嘉鱼说:“对对对。”

    沈一穷对着周嘉鱼恶形恶状的做了个口型:你死了。

    周嘉鱼回了个: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林逐水闭着眼睛,自然是看不见这两人的小动作,但他显然猜到了什么, 似笑非笑道:“你们这么快就熟起来了?”

    沈一穷哼了声,嘟囔着:“我和他才不熟呢。”

    周嘉鱼笑了笑,也没把沈一穷的话放心上,其实他也能感觉出沈一穷孩子心肠不坏,如果是他遇到周嘉鱼这种骗子,估计态度还不如沈一穷呢。

    三人一起吃了午饭,周嘉鱼便又去了书房画符。经过几天的艰苦训练, 他画符的技巧还是没啥进步,依旧跟狗爬似得,不过这事儿应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还是得长期练习。也不知道林逐水这一手漂亮的符,练了多久。

    七月一到,气候便算是彻底的入了夏。

    但屋中依旧是十分的凉爽, 和屋外的阵阵蝉鸣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嘉鱼问过沈一穷后才知道, 他们住的地方原来还埋了阵法, 阵法的作用便是保持屋子冬暖夏凉。周嘉鱼听后感叹这手法简直太环保了, 要是能普及岂不是能减少不少二氧化碳……

    沈一穷说:“这阵法得根据山水地形布置,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周嘉鱼说:“我也就随便说说嘛。”

    沈一穷道:“没过几天估计我们就要出发了。”

    周嘉鱼问:“去哪儿?”

    沈一穷满脸充满了雄心壮志,双手紧握,表情激动不已:“当然是去参加比赛!”

    周嘉鱼闻言勉强露出个笑容,他一想到自己画的符心里就虚的要死,就这个水平去参加比赛。输的太惨会不会被林逐水直接叫人拖出去埋了?

    祭八还安慰周嘉鱼,说:“你别担心,林逐水不会那么残忍的,他决不会活埋你,在埋之前一定会先把你打死。”

    周嘉鱼:“……”他表示自己一点没被安慰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目前林逐水并未作出什么太过凶残的事情。但大约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给周嘉鱼的印象太过无情,导致周嘉鱼幼小的心灵形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祭八知道这情况后瞪着它的黄豆大的黑眼睛说:“二十八岁的幼小心灵?”

    周嘉鱼:“就你话多。”

    虽然周嘉鱼内心忐忑不安,但该来的还是来了,七月初的某天,林逐水出现在了小楼里,告诉周嘉鱼明天早些起来,他已经订好了去云南的机票。

    沈一穷的反应比周嘉鱼还大,高兴的在屋子里上蹿下跳。

    周嘉鱼蔫嗒嗒的坐在沙发上,跟被晒焉了的白菜似得。

    沈一穷见他这样,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周嘉鱼说:“林先生的派出去的徒弟输太惨会怎么样?”

    沈一穷说:“哈哈哈哈别逗了,先生的徒弟怎么会输——”林逐水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收徒,距离今年已经参加过三次比赛,哪次徒弟输过。他说完之后看见周嘉鱼一副我是死鱼,你别和我说话的表情,笑容也渐渐僵在了脸上,“对哦,你这么弱……”

    周嘉鱼:“……”哥,你才发现我弱啊?

    沈一穷摸摸鼻子:“没事,反正你也不算先生的正式徒弟,门外汉输了就输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周嘉鱼:“???”不然呢?

    沈一穷冲过来,抓住周嘉鱼的肩膀摇啊摇:“周嘉鱼,你他妈的要是敢输了,先生不对你做什么我都要把你切片吃肉!!”

    周嘉鱼:“……”

    沈一穷:“我那么想去啊!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强吧!”

    周嘉鱼说:“你别摇了,再摇我真的要吐了。”

    沈一穷冷笑:“吐了也给我咽回去。”

    周嘉鱼幽幽道:“我待会还要做饭,你不怕我吐锅里?”

    沈一穷的动作停了。

    周嘉鱼默默起身,默默去了厨房,那背影格外的沧桑。

    沈一穷的内心深处,居然对他生出了一点点的同情。

    吃过最后一顿饭,该来的还是来了。

    三人去了机场,坐上了去y城的飞机。

    云南位于边境,因为远离中原,反而格外神秘。就算是周嘉鱼这个什么都不清楚的门外汉,也听说过云南神秘的蛊虫。

    这次比赛的地点就在云南当地,具体比什么怎么比,周嘉鱼都一概不知。虽然他内心十分忐忑,但看林逐水和沈一穷两人,也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沈一穷不紧张大概是因为那比筷子还粗的神经,林逐水不紧张……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准备好输了这场比赛?

    周嘉鱼没忍住,在飞机张很隐晦的问了句如果比赛输了会如何。

    林逐水却是笑了起来,温声道:“输了,你就只能被我们托运回去了。”

    周嘉鱼:“……”

    祭八说:“啊,林逐水就算是威胁人的模样,也好好看啊。”

    周嘉鱼说:“祭八,你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脑子里说话,我出事儿了,你也是被一起托运的那个。”

    祭八:“……对哦。”

    一时间一人一鸟都有点消沉,最后还是祭八打起精神,说我会努力帮你的,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周嘉鱼没吭声。

    七月份云南,天气非常凉爽,最高温只有二十八,完全算得上气候宜人。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常常下雨,他们到达时,机场便笼罩在一场细密的小雨之中。

    周嘉鱼下飞机后觉得有点冷,把之前准备好的外套穿上了。沈一穷却还穿着个t恤,一副年轻气盛身体贼好的样子。温度对林逐水的穿着影响好像并不大,大夏天他穿着严严实实的唐装也照样一滴汗都不会流。

    三人刚出机场,接待的人便迎了上来。

    “请问您就是林逐水,林先生么?”接待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个接待的牌子,就连周嘉鱼都能看出他在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

    “是,你是杨子泉的弟子杨棉?”林逐水问。

    “对对对,林先生你真的太厉害了。”杨棉激动不已,“这个您都能看出来?是用什么法子卜出来的?六爻?八卦?”

    林逐水说:“你师父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杨棉:“……”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周嘉鱼和沈一穷在旁边憋笑。

    杨棉沉默了一会儿,垂头丧气道:“林先生,师父在等您,我带您过去吧。”

    林逐水点头。

    于是杨棉开着车载着三人上了路。周嘉鱼本来还以为他们会住在什么比较神秘的地方,什么充满诡异传说的村落啊,什么有怪物出没的山洞啊,结果杨棉的车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外面。

    周嘉鱼惊了:“我们住酒店啊?”

    沈一穷说:“不然呢?”

    周嘉鱼说:“我还以为我们会住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

    沈一穷说:“比如?”

    周嘉鱼想了想:“比如那种有很多蛊虫的客栈?”

    沈一穷道:“我才不要,那边蚊子又多又毒,上次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咬进医院。”

    周嘉鱼:“……”重点是蚊子而不是蛊虫吗?

    没有蛊虫客栈,只有五星级酒店,爱住不住,不住出去打地铺——沈一穷如是说。

    杨棉的师父杨子泉见到三人,殷切的上前寒暄。当然,寒暄的主要对象还是林逐水,他年级看起来比林逐水要大上不少,但若是光看他对待林逐水的态度,恐怕会有人以为他才是林逐水的晚辈,他道:“林先生,好久不见!”

    林逐水点点头:“好久不见。”

    “那年一别,我们却是已经快要两年没见啦。”杨子泉说,“我对您甚是想念啊,这位是您新收的弟子?”他看了周嘉鱼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林逐水思量片刻:“也算吧,他叫周嘉鱼。”

    杨子泉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道:“嘉鱼……?倒是个好名字。”但显然,和一穷二白,朝三暮四大相径庭,就算是林逐水收的弟子,恐怕也只是没入门的那种。

    “哟,这次比赛是一穷来?”因为周嘉鱼的名字,杨子泉便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放到了沈一穷身上。

    哪知道林逐水却摇摇头,淡淡道:“不,是他来。”他指向了站在旁侧的周嘉鱼。

    杨子泉对着周嘉鱼面露惊愕之色,而周嘉鱼,面对杨子泉的眼神,则恨不得在脚下挖个坑,把自己悄悄的埋了。

    周嘉鱼也在啪啪啪的鼓着掌,杨棉就站在他的身边,他比周嘉鱼紧张多了,嘴唇抿紧,脸色也有些发白。

    主持人说完了没什么意义的开场词,便宣布第二十七届科学大赛正式开赛。

    周嘉鱼惊了:“……科学阴阳??”

    杨棉没精打彩的:“对啊,为了过审,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周嘉鱼:“……”怪不得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提比赛的名字。

    杨棉道:“唉,的确有点难听,我们都不好意思说。”

    不过虽然名字难听,这比赛的规格还是有的,而且奖品诱人,所以每年参加的人都非常多,第一名的含金量也很高。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主持人却是已经开始宣布起了初赛的规则。

    周嘉鱼凝神细听,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卧槽,什么叫选自己看中的石头??”

    杨棉闻言面露讶异:“林先生没有教过你采石吗?”

    周嘉鱼:“……没有。”

    杨棉道:“我们先去看看石头吧,到哪儿我再和你简单说一下。”他挠挠头,似乎有些不解,但也没有深究,也对,在这些迷弟迷妹的眼里,恐怕就是林逐水把周嘉鱼煮了吃了,反应估计也是林先生你好厉害哦,火候居然掌握的那么好。

    周嘉鱼只能说好。

    几人跟着人流走去,顺着赛场旁侧的小路,到达了一个巨大的大厅,大厅里摆满了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石头。石头有大有小,让人看起来眼花缭乱。

    “外人叫做赌石,我们叫做采石。”杨棉解释,“石头里的都是翡翠,翡翠的材质有好有坏,全部包裹在风化皮里,得切了才知道好不好。”

    周嘉鱼:“……好像听说过。”

    杨棉点点头:“听过就好,翡翠的材质不同,能量也大相径庭,好的翡翠做出的法器特别好用,坏的就没什么用处了,所以一个好的风水师,分辨能量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

    周嘉鱼:“……你能分出来么?”

    杨棉挠头傻笑:“哈哈哈哈哈分不太清楚呢,这个是真的有点难。”

    周嘉鱼:“……”他仿佛感觉到自己脑袋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又往下垂了一点。

    杨棉简单的介绍完之后就同周嘉鱼分开了,看他的样子也是有点愁。

    周嘉鱼环绕四周,却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辨识石头了,他觉得自己站在过道中央有点傻,于是默默的走到旁边蹲下敲了敲身边几块石头:“嗯…没熟……”

    他边上一个参赛的见他这动作没忍住笑了:“大兄弟,你选西瓜呢?”

    周嘉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把那参赛选手看的一个哆嗦,强笑道:“哈哈哈我开玩笑,您别介意啊。”

    周嘉鱼:“呵呵。”我这是在选石头呢?我这是在给自己选骨灰罐呢。

    无论是采石还是赌石,周嘉鱼都是一窍不通。灰扑扑的石头在他看来几乎每一块都长得一样,他敲敲这个,敲敲那个,最后无奈道:“祭八,你别不说话啊,你不会是已经开始找新的宿主了吧?”

    祭八说:“我是那种鸟吗?”

    周嘉鱼面露狐疑之色。

    事实证明,祭八还是没有那么过分的,只见它摆了个奇异的姿势,张开黑色双翼用力抖了抖,它道:“闭眼。”

    周嘉鱼闭上眼。

    一串他听不懂的咒文在脑海里响起,当周嘉鱼再次睁眼时,却发现周围的景色竟是变了。准确的说,是整个世界都变了。

    色彩从周嘉鱼的眼神里褪去变成了黑白分明的画面,在场的所有的人则成了幢幢黑影,而他们身边的石头,却仿佛黑白世界中唯一的彩色,发出绚烂刺目的光。

    这些光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醒目,有的黯淡,如散落在夜色中的星星,让周嘉鱼不由的被气吸引。

    祭八的声音再次响起:“快找。”

    周嘉鱼的目光在整个赛场里巡视一周,最终落在了一道最为耀眼的光芒之上。这光芒和其他的光比起来,简直就是皓月与繁星的区别,只是一眼,周嘉鱼便再难以移开目光。

    “找到了。”周嘉鱼这么说。

    祭八道:“好。”

    眼睛又是一睁一闭,周嘉鱼的眼中的世界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他轻轻吸了口气,正欲往前,脚下却猛地一软,差点跌倒。还好旁边有个人顺手扶住了他,那人道:“喂,你没事吧?”

    周嘉鱼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嗯……没事,就是腿有点软……”

    那人道:“别紧张,反正你也赢不了,哈哈哈哈。”

    周嘉鱼:“……”他慢慢抬头,看清楚了这人的脸。

    那人见到周嘉鱼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点不好意思,道:“哎,我开玩笑,你别这么看着我。”

    这人长得倒还不错,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大高兴,周嘉鱼瞪圆了眼睛:“我看你怎么了?”

    那人突然凑到周嘉鱼的耳朵边上,小声道:“会把我看硬的。”

    周嘉鱼:“???”

    那人说完话就笑着走了,临走前还说让周嘉鱼别太紧张,赛出风格赛出水平。

    周嘉鱼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性骚扰了,他说:“所以问题来了……”

    祭八说:“什么问题?”

    周嘉鱼道:“性骚扰其他选手,会被剥夺参赛资格吗?”

    祭八说:“……这个有先例吗?”

    周嘉鱼看了看周围表情都很认真的选手们,觉得这应该是不太可能有什么先例的,大家都那么紧张,谁有心情想别的。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记住了那人的脸,随时都可以向比赛方打小报告,周嘉鱼一边心理安慰,一边走到了他之前选中的那块石头身边。

    他选中的石头,和其他人的不大一样。体积巨大,看重量至少几吨重。大家对这石头似乎都兴趣不大的样子,没有一个人围在这石头边上。

    周嘉鱼稍作犹豫,还是将属于自己的号码牌,贴在了这石头上。

    见到他的动作,旁边几个选石头的选手似乎都有些惊讶,杨棉刚好也选完自己的石头,抱着石头过来找周嘉鱼时也看见了这大家伙。

    杨棉选的石头不过足球大小,形状有些奇怪,但隐约可见翡翠露出的痕迹。

    “你怎么选的这块啊?”杨棉问。

    周嘉鱼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看这块比较大……”

    “哎呀,这块石头的表现太一般了。”杨棉摇摇头,“选石头都讲究宁选一线,不选一片……这石头……”一线一片都是指绿色在原石上的分布,也成为带子绿,是判断石头好坏的一个标准。如果石头上的是一片绿色,反而有可能是靠皮绿,就是说只有外面一片是绿的,里面全是废石。若是一线的绿纹,内含乾坤的可能性反而会更大。

    选择一片绿,大多都是外行人会做出来的事儿,周嘉鱼进赛场的时候就迷迷糊糊,能选出这么一块石头,似乎也并不让人惊讶。

    但一想到周嘉鱼是林逐水的弟子,杨棉就有点接受不了了,他道:“你选这个,林先生岂不是会很生气……”

    想到林逐水那冷冰冰的表情,周嘉鱼觉得自己委屈的想哭,但他压抑住了内心的悲伤,撒着自己都不信的谎:“没事,先生人挺好的。”

    杨棉叹气。

    一个小时的比赛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分针指向十二,所有选手都缓缓离场。

    有的选手选的石头比较小,提前便搬出来了,像周嘉鱼选的石头体积过大,就只能用专业的器材运出来。

    周嘉鱼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沈一穷坐在外面,沈一穷见到他赶紧上前:“怎么样,比的什么?”

    周嘉鱼:“采石。”

    沈一穷:“……”

    周嘉鱼:“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沈一穷抹了把脸:“唉,我又得和沈二白一起吃面条了。”

    周嘉鱼:“……”

    沈一穷拍拍周嘉鱼:“我每年清明都会去看看你的。”

    周嘉鱼内心全是波动,甚至有点想哭。

    她见林逐水转身便要离开,半跪在地上抽泣:“林先生,救救我吧,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不能,我不能死啊……”

    林逐水面无表情:“你为什么不能死?”

    阮云婕道:“就,就算我死了,可是我的肚子里的孩子……”

    阮云婕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连睿哥都瞪圆了眼睛,问道:“云婕,你又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同我说——”

    阮云婕惨笑:“我上个月才发现……”

    她开始做那奇怪的噩梦之后,便去医院做了检查,然而身体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医生却发现她再次怀孕了。

    “这孩子不能打了。”医生的说法让阮云婕如遭雷击,“这次再打,恐怕以后很难怀上。”

    知道这个消息的阮云婕便打算将孩子生下。

    但她虽然这么计划,可在事业巅峰时期因为生育急流勇退,也并非容易的抉择,直到发生这一切之前,阮云婕的内心都处在动摇的状态。

    “我是该死,但我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阮云婕说,“至少帮帮我的孩子吧。”她面容梨花带雨,看起来分外可怜。

    睿哥也惨声道:“林先生……”

    林逐水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周嘉鱼说不好那里面到底含了些什么情绪,但至少可以看见厌恶和淡淡的嘲讽,他说:“孩子当然是无辜的。”

    阮云婕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哽咽道:“林先生,您是菩萨心肠,求求您,求求您。”

    林逐水淡淡道:“先去看看墓地吧。”

    此话言下之意,便是暂时应下了此事。

    睿哥也松了一口气。

    午饭是在附近的地方解决的,阮云婕什么都没吃,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这要是在平时,睿哥肯定会劝几句,但他知道了阮云婕干的事儿,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烦躁了几分。

    沈一穷和周嘉鱼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毕竟他们能在外面吃东西的机会并不多。

    林逐水一筷子饭菜都没动,脸上的表情比平时冷一些,搞得睿哥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下葬这事儿,本来该选个合适的日子,再举行些仪式。

    但眼前这显然是特殊情况,要是真的慢悠悠的,指不定弄完的时候阮云婕连皮都没了。

    于是吃完饭后,几人直接去了墓地。

    今天天气倒还不错,墓地里松树成林,也还算凉爽。

    周嘉鱼看到了睿哥些的墓碑,那上面只有吾儿之墓四个字,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阮云婕流掉的孩子不过才三个月,自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若是她不搞这些邪门歪道,那孩子应该早就投胎去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再次新生。

    周嘉鱼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舒服,沈一穷的表现则更加明显一点,对着睿哥阮云婕都没个好脸色。

    把孩子的尸骨取出火化,放入骨灰盒,下葬。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阮云婕全程带着口罩墨镜,直到最后孩子进了墓地,才取下来。

    沈一穷到底是年轻气盛,没忍住,骂道:“你儿子被你整得这么惨了你还这个态度,我说他弄死你你也活该。”他说完这话赶紧瞅了眼林逐水,见林逐水没有什么表示,又对着阮云婕低啐了一口。

    周嘉鱼看着他好笑,阮云婕却是黑了脸,她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却被睿哥重重的拉了一下手,这才不情愿的把话咽了回去。

    林逐水从答应到墓地帮孩子下葬之后,全程几乎就没怎么说话,睿哥想要缓和气氛,搭几句话,林逐水连答都懒得答。看模样的确是对这对情侣厌烦透了。

    睿哥自讨没趣,干笑几声后也安静下来。

    将装着孩子尸骨的骨灰盒放入了墓地,又用水泥封上,林逐水弯下腰,点燃了三根香,口中默念着什么,将那香插在了墓地之前。

    周嘉鱼清楚的看到,香插入墓地泥土的刹那,林逐水的身上爆起了一簇金色的光,随即,他耳边听到了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这是那个小孩的灵魂被净化了么?周嘉鱼疑惑的想。

    林逐水又慢慢的将祭品一样样的放到了墓前,还叮嘱睿哥每年清明的时候一定要来供奉香火。如此几十年,方可平了孩子的怨气。

    睿哥点头称是。

    阮云婕道:“林先生,那、我家里那三个怎么办啊?”

    林逐水道:“尸骨呢?”

    阮云婕的表情有点僵,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说:“丢、丢了……”

    按理说,听到这种回答,任何都会有几分火气,但林逐水的表情却是毫无变化,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他说:“立个衣冠冢吧。”

    阮云婕明显松了口气。

    睿哥道:“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

    林逐水懒懒道:“我还以为你要问那三个孩子是不是你们的呢。”

    睿哥表情僵住,他显然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儿,已经默认那几个孩子不是他和阮云婕的了,但经过林逐水这么一提醒,他才猛然醒悟,扭头看着阮云婕,不敢置信道:“阮云婕,你到底背着我做什么??”

    这炎炎夏日,阮云婕却是在瑟瑟发抖,她死死咬着下唇,瑟缩道:“睿哥,我也是,没办法啊。”

    睿哥道:“没办法?你他妈的什么没办法?”

    阮云婕不吭声。

    有的事情犹如线团,找到了线头,便能抽丝剥茧解开整件事情,睿哥说:“你告诉我,这三个,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孩子?”

    阮云婕咬牙道:“不,不是你的!”

    这话一出,睿哥面容瞬间变得格外狰狞,估计要不是阮云婕考虑到阮云婕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肯定一耳光就呼上去了。

    阮云婕哭道:“但是我现在怀的这个是你的,我想退出娱乐圈,把他生下来,我们好好过好不好?啊睿……”

    周嘉鱼和沈一穷在旁边看着心中暗暗的骂着卧槽。

    祭八凑了个热闹,说了句:“这时候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周嘉鱼:“……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睿哥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是绿帽子协会的资深会员,气的整个人都要疯了,沈一穷这货还嫌不够乱,说了句:“兄弟,你别气啊,那三个孩子的父亲说不定也不是同一个呢。”

    睿哥:“……”

    阮云婕抽抽噎噎的哭,道:“我也不是自愿的,要是我不陪他们,哪里来的那些资源,如何走到这一步?!”

    睿哥懒得听,转身就走,阮云婕哭哭啼啼的拉着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因为没站稳,阮云婕直接摔倒再了地上,她用手捂着肚子,哀叫道:“睿,我的肚子好疼——”

    睿哥脚步微顿。

    虽然很看不上这个女人,但到底是个孕妇,周嘉鱼正欲上前看看严不严重,站在他身边的林逐水,却是淡淡道了句:“掉不了。”

    周嘉鱼微愣:“嗯?”

    林逐水冷冷的笑了,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身边的人才能勉强听清楚,他说:“就算不想要了,也得生下来。”

    周嘉鱼愣了。

    “这些东西,哪有那么容易甩掉的。”林逐水最后说了一句。

    周嘉鱼明白了林逐水的意思,他再看向阮云婕时,她已经被睿哥扶了起来。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不知道的人看了这画面,说不定还会觉得有几分感人。

    周嘉鱼在心中微叹。

    给孩子下了葬后,几人又回到了阮云婕的住所。这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换掉了,包括窗帘地毯,全家变成了浅色调的。

    林逐水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后说那卧室暂时不能使用了,然后他在别墅三楼选了间屋子,用几个孩子剩下的东西设了衣冠冢。

    阮云婕红了八年,流掉四个孩子,供奉了四个古曼童。每当古曼童效力开始减退时,她便开始考虑请下一个回来。

    周嘉鱼在地下室里见到了剩下三个古曼童。

    那三个娃娃被放在一个盒子里,金属制作的身体看起来已经锈蚀,但还是能感觉到透着不详的味道。

    林逐水看到这些娃娃时,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片刻,叹道:“事事均有因果缘法,不恨了,就去吧。”

    周嘉鱼隐约看到,三个娃娃都好像微微动弹了一下。

    将娃娃埋入土中,又设好了香案,阮云婕和睿哥都好好跪拜祭祀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林逐水便提出要走,睿哥也找不到理由留他,只能买好了机票,将几人送上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