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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不开心的李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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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一鸣是一个好人,一个纯粹的好人。

    从小父母就教育他,要懂得拒绝,要学会为自己考虑,不要做一个烂好人。

    但是李一鸣还是李一鸣,还是一个好人,一个无私的人,品德高尚的人。

    幼儿园的时候,李一鸣给一个迷路的阿姨带路,从城南跑到城北,要不是正好遇到他父亲的朋友,估计现在已经不叫李一鸣了。

    阿姨被抓后坦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配合的孩子,连准备好的棒棒糖都没用上。

    上到小学,李一鸣班级里的卫生就基本上被他承包了,别的小朋友急着回家和家人团聚,来请求李一鸣帮忙打扫,他怎么忍心拒绝呢。

    为了同桌的女孩用上最新的卡通笔,李一鸣把自己一个星期吃早餐的钱借给了她,看着同桌一边吃着香喷喷的早餐,一边和同学们展示她的卡通笔,李一鸣悄悄的吞下一口口水,也开心的笑了。

    同桌女孩和别的同学说了几句什么,所有的同学一齐回过头来看着李一鸣,那亮晶晶的眼睛就像是在看漂亮的卡通笔。

    李一鸣很开心,小朋友都来找他玩了,让李一鸣帮助他们,但是人太多了,李一鸣根本帮助不过来,于是小朋友们又纷纷离去,继续找拥有卡通笔的同桌女孩去玩了。

    李一鸣又不开心了,他拼命的省钱,每当钱够了之后他就去给别的小朋友,换来片刻的微笑后,小朋友又离开他了,李一鸣却因为很久没有吃早餐了,人也变得又黑又瘦。

    上到初中高中,李一鸣的零花钱多了,便更加频繁的帮助同学了,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了。

    李一鸣喜欢帮助别人,他喜欢看到别人露出的笑容,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有人缺钱了,同学们会说,去找李一鸣吧,他是一个好人。

    有什么脏活累活,同学们会说,去找李一鸣吧,他一定会帮忙的,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李一鸣非常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别人随便评价他一句,他便会耿耿于怀。

    朋友之间的交际,有人说出一些令他不开心的话或者对他不好的言论,李一鸣会忍着难过认真听,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事后会找出自己的错误,为什么别人会这样评价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虽然所有人都说李一鸣是一个好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但是李一鸣却并不开心。

    李一鸣是一个好人,在所有人的心中,他都是那个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人,无论是别人的欺骗、挖苦、讽刺和伤害,还是他心中的困难、苦闷、无助和绝望。

    李一鸣也彷徨过,高考中他不忍心拒绝前桌同学的祈求,把自己的答案给他抄了,被老师发现,当场两人的全科试卷作为零分,三年内不允许再次高考。

    李一鸣的人生毁了,母亲的悲痛不已,父亲的沉默不言,都像一根根钢针一样刺入他的心,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做一个善良的好人要遭受这么多的磨难。

    第二天,那个抄他试卷的同学来了,带着全家几十口亲戚,堵在李一鸣家门口,说李一鸣害了他家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他抄。

    母亲当即气的站不起来,父亲忍痛理论,对方只说了两个字:“赔钱!”

    最后在旁人的调节之下,李一鸣家少赔了一些,不过也将这个本来就不甚富余的家掏空了。

    母亲的身体也从此每况愈下,父亲每日早出晚归,拼命工作日子沉重的生活重担令父亲不堪重负,短短几日就半头沧桑。

    李一鸣也选择了外出打工,父亲长叹一声,只是拍了拍李一鸣的肩膀,再无半句多言。

    李一鸣南下打工,每日拼命工作,用工作来填满自己的时间,让自己无暇多想。

    应该是上帝也认为李一鸣太惨了,李一鸣的拼命还是有了回报的,他的工资很快涨了许多,他省吃俭用,将所有的工资都打回家里,家里的生活也渐渐缓了过来,母亲的身体也恢复了过来。

    虽然一切都向好的一面转变了,但是李一鸣仍然不开心,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汹涌的暗流,每次午夜梦回,李一鸣都会生生的惊醒,满身冷满,他在犹豫、徘徊、彷徨,潜藏的不安让他的心从未安定过。

    好在这个时候李一鸣遇到了她,她很漂亮,浑身洋溢着暖暖的阳光,温暖着李一鸣潮湿阴冷的内心。

    李一鸣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李一鸣想要对她好,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让她看看,看看有多爱她。

    她工作上有什么困难,李一鸣帮她解决。

    她工资不高,不能拥有高品质的生活,李一鸣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她,每个月的工资一半打到父亲的卡上,剩下一半便都给了她。

    李一鸣每天穿着路边买来的劣质衣服、吃糠咽菜,却甘之若饴。

    但是生活却又给了他重重的一击,她走了,留下一张空荡荡的银行卡和一句抱歉:“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急需用钱,就没有给你父亲打钱,现在卡还给你了,以后你自己来吧。”

    说罢,拎着李一鸣买给她的名牌包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一鸣在两人的出租屋下目送她的离开,不带一丝犹豫的离开。

    李一鸣呆立良久,呆呆的望着那条曲折的小路消失在低矮的楼房之中。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一声惊雷,大雨转眼间就倾盆而落,冰凉的雨水钻进李一鸣身上劣质的衣服,狠狠的侵蚀着李一鸣的身体。

    豆大的雨滴打在李一鸣的脸上,打得他睁不开眼睛,几乎是几个瞬间,整条小路上就只剩下李一鸣一人仍傻傻的站在路边。

    李一鸣翘起嘴角,眯着眼睛打量着雨水中慌忙躲避的稀落的人,昏黄的路灯透过雨水被折射成诡异的光圈,光暗不定的地上雨水已经升到脚腕深了。

    “呵呵”李一鸣张了张嘴苦笑两声,几滴冰冷的雨水砸进来,砸的舌头牙齿生疼。

    一个被雨水打的砰砰响的塑料瓶子,被一阵风送到了李一鸣的脚边,李一鸣低头看了看,多年的习惯让他弯腰捡起了瓶子。

    这一瞬间,李一鸣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就像乌云中探出的一缕阳光,仿佛只有做好事才能证明他的存在,只有做好事他才能感觉到自我的意义。

    拖着沉重的脚步,李一鸣走向远处的垃圾桶。

    一阵狂风吹过,掺杂着雨水的风打在脸上,李一鸣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远处响起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束大灯刺穿了雨幕,迎面打在李一鸣的脸上。

    一串刺耳的喇叭声,伴随着吹过来的暴雨,车飞速驶过时溅起的瀑布一般的泥水,生生的打在了路边李一鸣的脸上。

    强烈的水流冲击让李一鸣后退了两步,脚下一滑,踩到了一块隐藏在灯光阴影中的西瓜皮,下一个瞬间,李一鸣就躺到了地上,感受着上帝对他无情的嘲讽。

    李一鸣躺在雨水中艰难的扭了个头,远去的车尾灯,冒出一阵白烟的尾气管,还有远远的从风雨中传来的哄笑声和不屑的一句“傻逼”!

    李一鸣把手中跌倒后仍然紧紧捏着的瓶子轻轻扔掉,双手撑着身体在雨水中坐了起来,身上的疼痛一波波袭来,撕咬着他最后的理智。

    无神的眼睛望着远方,一道惊雷闪过,天空亮起来的瞬间,远处的房屋在阴影中枝丫丛生,冷漠的凝视着坐在雨水中落魄的李一鸣,怒火不知从何处燃起,将李一鸣团团围绕。

    “为什么?”

    李一鸣低声的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所重视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笑话,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在别人的眼里一文不值。

    为!什!么!

    李一鸣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了。

    一股火焰燃烧在他的脑海中,烧的他脑袋发热,眼睛发红。

    “砰…”

    李一鸣爆发出来了,重重的一拳打在眼前的铁皮垃圾桶上,垃圾桶屹然不动,默默的承受着雨水的冲刷,承受着雨夜中断肠人的伤痛。

    “砰…砰…砰…”

    一拳一拳的打在垃圾桶上,打的李一鸣双拳通红,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

    “为什么?”李一鸣无力的低声哀鸣,跪倒在水泥地上,抱起眼前的垃圾桶,失声痛哭起来。

    漫天暴雨狂落,昏黄的路灯下,笼罩着一个无助的灵魂。

    无数杂陈的情绪蜂拥进李一鸣的心,刺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一鸣松开垃圾桶,伸手摸了摸垃圾桶蓝白相间的涂漆,有一种无比的凄凉涌上心头,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比垃圾桶更好的起诉对象。

    “啪~”

    李一鸣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的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想想自己的人生,李一鸣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失败!失!败!

    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烧的他浑身难受,李一鸣张大嘴巴,吸了一口带着雨水的寒气,可是身体里的火焰仍然没有熄灭,李一鸣只有张大嘴巴,大口的喘气,才能让身体好受一些。

    痛苦蚕食着李一鸣的心,他一拳一拳狠狠的砸向水泥地面,砸的整个拳头血肉模糊。

    李一鸣颤抖的抬起拳头,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分不清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理的疼痛,捂着脸无声的疼哭起来。

    李一鸣多年积蓄的感情终于爆发出来了,他恨自己,恨周围的一切,为什么一点的光明和希望都不让自己看到。

    为什么我如此无用,李一鸣揪扯着自己的心,从小及大的一幕幕闪过,善良的自己永远都是人群中的傻瓜,被人利用,抛弃,伤害,无数负面的,阴暗的,邪恶的情绪却都倾谢在自己的身上。

    别人都是光鲜亮丽,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中,孤独前行,还要忍受着阳光下的人们的剩菜烂叶。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善良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闪过李一鸣的脑海。

    李一鸣像一个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这个念头在李一鸣心中疯狂的扎根生长。

    是啊,如果自己自私一点,为自己着想一点,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是啊,如果自己不是单方面付出那么多,现在应该有不同的结局吧,一段感情怎么能单方面付出呢。

    如果自己高考中不给别人抄,那么自己现在应该在大学的学堂中进修,父母也不会受此牵连,父母健康,家庭和睦,怎么会如此落魄。

    如果自己上学的时候不无休止的借钱给同学,自己怎么会因为长期不吃饭而身体如此孱弱呢。

    李一鸣猛然站起,用力的捏紧拳头,仰天怒吼:“去塔玛德好人,老子要做坏人,我要做坏人。”

    李一鸣的怒吼仿佛惊动了天地,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停了下来,雨水停止在空中,路灯昏黄的灯光一圈一圈的扩散,李一鸣茫然抬起头,一道闪电蜿蜒前行,直直的冲他刺来。

    李一鸣刚想躲开,闪电已经到了眼前,李一鸣只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亮光刺眼,接下来便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