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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方玉静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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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儿听得如此不堪,浑身发麻。

    梅姨娘被送到乡下庄子上去了,赶在方其瑞回家之前。

    何家贤苦苦求情未果,方老爷到最后连她的面都不见,也不许她见梅姨娘。

    何家贤想托人带个话都不成。

    时间不过就差两天而已。

    何家贤暗想,只怕这次方老爷是动了真怒,因此赶在方其瑞回家之前把人送走,省得到时候更多人求情。

    谁知道,方其瑞回来后,听何家贤说了此事,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曾。

    反倒是笑眯眯的一个是答应送铺子给何家,作为谢师礼,这个黑锅他愿意背。

    另外一个,就是跟方老爷言明,他一定好好进学,考中进士,光耀门楣。至于家里的生意,以后他不想管,那个小铺子送给何家,正是他弃商从文的第一步。

    就连方老爷也暗暗称奇,不知道京城这一趟是否有奇遇,彻底改变了方其瑞的心志。

    当天晚上小夫妻好一阵热络,缠绵过后,方其瑞才道:“梅姨娘在庄子上才好呢,何必求情让她回来。人多事杂,避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又来,永不消停。”

    何家贤知道她说的没错,可是梅姨娘自己愿意在庄子上吗?若是过的清苦日子,她能不能习惯?会不会埋怨儿子不救她?

    只是既然方其瑞不发话,她也不好胡乱做主,到底折腾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

    既然方其瑞打定主意不学经商了,倒是让方老爷松了一口气,光明正大的带着方其业开始会见各行生意的客户,接班继承的意图显而易见。

    陈氏自然是大为开心。

    方其瑞又是一头埋进书中,再也不闻窗外事。似乎身边除了书本、老师,妻子,女儿,再无旁骛。

    端午节时,方玉静却收到了梅姨娘的求救书信。

    “二嫂,我人微言轻,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救梅姨娘。如今是你管着家,只能求助于你了。”方玉静声泪俱下。

    何家贤接了那封信,看时,发觉不过是一封平淡的问候家信,倒是每段最开头几个字连在一起,是“救我回去”四个字,暗道藏头信母子两个都如出一辙。

    晚上拿给方其瑞看,方其瑞想了半响,借着烛火烧了。

    何家贤不解:“你不是最重孝道的吗?平素口口声声把孝字挂在嘴边……姨娘如今在庄子上生活的水深火热……”

    方其瑞拍拍她的头:“你不用管,照顾好自己和然然就行。等今年秋闱会考后,就会有结果的了。”

    何家贤到底不忍,不知道梅姨娘在庄子上受了多大的苦。

    想当初,她刚进方家走投无路的时候,梅姨娘帮了她不少。知恩不报,视为卑鄙。

    可是此去庄子上,山高路远,据说来回车程得三天,她委实又走不开。

    跟方玉静商量了之后,方玉静跑去跟方老爷说,她昨日梦见老太太托梦,大概是她在家里念经不管用了,须得到庵里给老太太添香油,点一盏大海灯才行。

    方老爷应允。

    方玉静带着银子,却一去不曾回来。

    何家贤满心惊慌,命人去尼姑庵里问,沿路打听,甚至去庄子上,没人见过她。

    事情捅开了,整个方家上下都乱起来。

    何家贤已经无计可施,将此事跪着禀告了方老爷,让他报官寻人。

    方老爷否定,只派了家丁出去草草寻了几天了事。又罚了她三个月月例,不许她胡说。

    何家贤茶饭不思,日夜祈祷,到底方玉静像是消失不见了。

    隔了快一个月,才有衙门的人过来,说端了一窝土匪,招认说曾经一个月前抢劫了一个带着大量金银的小姐,掳了上山去做压寨夫人,谁知道那小姐誓死不从,一时冲动便将人杀了埋在山脚下。

    方老爷去认完尸体回来,苍老的脸上带着哀伤,一病不起。

    何家贤得知消息,当场就晕厥过去。待醒过来时,跪在方家大院里,听候发落。

    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眼泪流干。

    方老爷醒后却并未过多责怪何家贤,叫她起来,好好料理家事。

    陈氏不依不饶,冲方老爷怒吼:“你还惯着她,五丫头一条命呀!若不是她胆大妄为,让五丫头带着银子孤身上路,怎么会有这种意外发生……”

    方老爷依靠在背靠上,气得连着呛了好几声:“你还有脸怪别人。若不是州府大人私底下告诉我,我竟然还不知道你瞒着我,让业儿拿十万两银子去买字画,谁知道被人抢了!说起来,也是咱们方家的劫难,那抢业儿的人,和杀五丫头的人,是同一伙子人,人家全都招认了!”

    “咳咳。你可知道,是你给的玉婷选的好女婿,是侯府的二爷派人去的!”方老爷越说越气,气得胡子乱抖,上气不接下气。

    陈氏听了噤若寒蝉,内心恨不能撕碎了方玉婷。

    难怪,难怪!方玉婷过来跟她告知这个好消息,然后再派人去打劫方其业,只捡她的银子拿。

    好呀,真是好呀!

    方老爷见陈氏不说话,攸地丢过一个枕头砸过去:“你这样不知体统,惯子如杀子,你还有没有一点儿理智?”

    陈氏想再说什么,方老爷已经不听她解释,颤巍巍指着她手都在发抖:“滚出去,别说任何话,我看见你就恶心。方富呢,叫方富来,我要拿纸笔,我要写休书!”

    陈氏本能的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抖如筛糠,扑上去:“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呀,老爷,我以后再不管事了,也不管孩子们了,任由你教养,都听你的话,你千万别休我呀老爷。我跟着你含辛茹苦几十年,好容易保住方家的家业……”

    方老爷不理会她的哭号,对着冲进门的方富大喊:“把夫人拖出去,我不想看见她。叫她在鹤寿堂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陈氏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神思惘然。

    方家乱成一锅粥。

    何家贤自责愧疚于方玉静的死,根本无心管理。

    陈氏被囚禁。

    周氏被方其宗呵斥不许沾手方家的事务。

    林姨娘孩子还小,离不开她。加上她性子怯懦,根本不得用。

    沈姨娘倒是跃跃欲试,却失望至极。

    因为方老爷命人将梅姨娘接了回来。

    梅姨娘给方玉静好生发送,办了丧事。

    方家屋顶上,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方老爷休养了几日,身体渐渐好转起来,比以往更费心的去教方其业承接家业,巴不得他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立起来。

    何家贤手上的权限系数交给了梅姨娘,倒是落得轻松许多,眼看着然然一天比一天会走,会说话,会吃,会笑,方其瑞也一天比一天用功。

    何儒年说,若是坚持这样,今年的科考铁定榜上有名。

    方其瑞说,若是中举了,就和方老爷提分家的事情。

    何家贤吃了一惊,忙问为什么。她以为老人在,是不可以分家的。再者,方其瑞肯定还要再继续读书参加科考的,此刻并不是分家的时候。

    方其瑞叹了一口气:“老爷的意思,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嘴上说着一视同仁,心里面,到底还是尊嫡轻庶的。三弟再混账,他对他还是存着继承人的心思。我再上进,他不过是略微欣慰,却从未想过把家业交给我。这也是我突然弃商从文的原因。”

    方其瑞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那一日的事情我从未对外人讲过,但是老爷和我心知肚明。我们在账房里面争吵,我想开拓疆土,将生意做出燕州城和京城,开到西北那边去。老爷听了很是赞赏,说叫三弟过来商量。”

    方其瑞陷入回忆,他那时听了此话一愣,反问方老爷:“为何让三弟商量,这事只要您做主就可以了。”

    方老爷没有明说,却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我怕生意扑得太大太远,到时候你三弟还是照看不住,反而白费了你如今的功夫,白白做了这些事情。莫不如还是保留现在的生意为好。”

    方其瑞有些不舍得:“那西北那边我去就是。”

    方老爷一脸震惊,下意识怒道:“不可!”

    待反应过来,不无愧色道:“那边人生地不熟,又是苦寒之地,你何苦……”

    方其瑞当下心里一坠,有些寒凉,却犹自不死心,多问了一句:“可若是三弟连京城的生意都守不住……”

    方老爷自然而然的接过话茬:“那也是他的事情。他是方家的嫡子,就该担起责任。自然,亏损也该由他一力承担。”

    方其瑞怒道:“您的意思是,不论我怎么努力,怎么上进,怎么心思里全在咱们家的生意上,可这份家业,都是三弟的,是吗?”

    方老爷愧色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咱们家的家训你知道。而且,我这不也是提醒你,别为他人做嫁衣裳么?你放心,若是我百年之后,自然也会保你这房衣食无忧……”

    方其瑞愤然:“你明知道三弟扶不起来……”

    “可是嫡庶有别……他尊你卑……”方老爷也恼火了,理直气壮的说了出来:“当年若非我是嫡出,我怎么能接管方家偌大的家业?如今你五叔三叔,哪个不是衣食无忧?公中的几万两银子,就是给他们花的!这是祖训,谁也不能篡改!所以你母亲动了公中的银子,她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不过是为了她的体面,我没有明着处罚。暗地里她受的委屈也不少!这就是公中给你们这些庶出子女的保障,你还要为父怎么样?”

    方其瑞听到此处算是彻底明白,这辈子,只因为他托生在梅姨娘肚子里,那么,方家的产业,他是别想沾手了。

    说到此节,方其瑞笑笑:“回来后我就跟你说了,只是没说这么细,你便和我吵。那时候梅姨娘又想我继续读书……”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一样的观念,你若是爱做生意,不论父亲给不给你,我们还是可以另起炉灶……”何家贤依偎在他怀里:“我知道你喜欢做生意。”

    “是。可是,夫人打了你。”方其瑞摸摸她的头:“不管我做什么生意,短时间之内,都不可能超过方家,也不可能脱离方家。你就永远在夫人之下,仰她鼻息。”

    他的眼神看向飘跳着的烛火:“那时我便下定决心,要考功名,要挣前程,要为你请封诰命,要你高高在上,要夫人以后只能仰望于你,却不敢再动你半根指头!”

    何家贤听得眼眶湿润,她没想到方其瑞做了这样决定终生的决定,前提居然是为了她不再受欺负……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只能将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再给你生个儿子吧……”

    方其瑞两眼放光。

    一夜春光。

    时局已经明了,剩下的就是韬光养晦,只等方其瑞考完试中举了,就跟方老爷提分家。

    何家贤过了嫁入方家三年以来,最舒心最惬意的一个夏天。在这舒适的夏天,她又怀孕了。方其瑞便将两个人手上剩下的所有的银子,买了一处小宅子,悄悄藏了起来。

    家务事是梅姨娘操劳,自然不会亏待她们,虽然不是顶好,但是要什么有什么。

    周氏和林姨娘时常带着儿子过来跟然然说笑,两姐弟玩闹在一处倒是不错。

    沈姨娘则讨好梅姨娘,成了管家的副手。

    可以说,除了陈氏,大家都相安无事。

    她因为梅姨娘管家,心生不忿,比何家贤管家时更能闹腾,三天两头就在鹤寿堂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梅姨娘心胸宽广,并不与她计较。也情知此番方老爷动了真怒,陈氏不敢闹大。

    小打小闹虽然头疼,忍忍也就过去了。

    方玉荷身体渐渐好些,方家已经能四处看到她活动的身影了。只是,身子一好,她却时常去侯府候着,就为看一眼翰哥儿。

    肖金平已经另娶,据说还是个商户家的大小姐,带了不少嫁妆银子过来。

    只是侯夫人已经无福消受,她在这个夏天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