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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十二)扶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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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不会我从前和渊淳真有点什么吧?

    不知何故, 我竟有些排斥这种可能。

    这个自称渊淳的却不知道我此时的心事, “你知道维国为何而亡吗?你知道何故妖魔要进军维国吗?”

    “你不会告诉我,也是因为我吧?”

    “对。因为你。”

    这一定是在逗我!

    搁别人听见这些应该会崩溃,可我不一样,没有情魂, 还能淡定的分析一番。

    冬至梦里的那个人,我大约有些记忆。

    眼前的人外形确实很像,可那股气质却是截然相反……最起码一个红衣裳,一个绿衣裳,我又不是色盲!

    “依兰,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我不该娶旁人。”

    怎么又开始道歉了?

    “你不会真和姜后……”

    “我和姜后商量, 娶了灵眷。”

    灵眷?这故事怎么越听越玄乎。

    据我看话本的经验,渊淳是个帝王,灵眷是绝代佳人,我是个没落公主, 这应该是个相当俗气的三人之间宫斗故事。

    当然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坏人,三人品行对比起来, 我最可能是那个横刀夺爱的……

    莫非我忘了的记忆里, 我和灵眷同时瞧上渊淳, 而渊淳看不上我,我就耍了手段打倒灵眷, 最后妖魔联军来维国替灵眷报仇?

    怪不得妖皇看见我就喊打喊杀的!

    而渊淳如今沦落至此, 一身怨气, 是找我寻仇的!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不记得了,请你也不要介意。”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渊淳低下头,有水滴滴打在那些石板上,显得无比难过,周身的怨气又放大一分。

    只可惜,我根本就记不得错在哪里,谈何原谅?

    “你不要伤心。”

    我真心一点也伤心不起来。

    可渊淳偏偏看不到这一点,“我娶她,纯粹是因为你命格不适合为后,纯粹是因为她为你失去那副绝色的容颜。”渊淳声音哑了一些,“可是依兰你要知道,不论我娶了何人,但我爱的那个人,永远只有你啊。所以我还是为你背弃了全城的意愿,我没有娶她,所以才亡了国啊!”

    听失去似乎像是蛮虐心的故事,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看来,我得早些寻回我的幽精之魂。

    “我没有怪你,我守在这里,就是要等你回来,而今你回来了。”渊淳笑了笑,呼出的气吹着头发也跟着动了动,模模糊糊可以看到那张可怖的脸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么?”

    “我不!”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李之宥握住我的手,缓缓开口,“放心吧,有我在,你答应,我也不能答应。”

    我深深看了李之宥一眼,他这张脸能让我压压惊。

    渊淳他总算把注意力转到李之宥身上,顿时开怀大笑,那棵头颅几乎落下来,“依兰,你分明还爱我,所以找个这个凡人!他身上确实有几分我的味道,但他不是我!”

    然而我有些纳闷,渊淳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李之宥比不过如今的他?

    “你救活我,就不用要这替代的人,”渊淳忽然失控冲到我跟前,试图来拉我的手。

    头颅耷拉下来,那双倒着的眼睛看着我,很是可怕,“依兰,你有女娲石,你将石头掰开,分我一半,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已经抢先一步躲开他。

    渊淳大惊,“依兰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甚至可以把女娲石剖出来给我。你忘记了,你就要这样绝情?”

    “我为什么要给你女娲石?”我不想忍了,“你应该庆幸我忘记了,否则按你的说法,你当年辜负了我,见到你落到这个下场,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你为何不理解我,我怎么能为了儿女私情辜负维国,我心中若是你,你还要计较其它么?你也是女娲族,你应该晓得,责任这种东西,逃都逃不掉……”

    这番话很有道理,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渊淳平静下来,持剑缓缓走向我,“我活着就是为了等你,你既然不肯原谅我,便杀了我。”

    我往后退了退。

    我对这个人如今一无所知,既没有惊天动地的爱,也没有不共戴天的恨。

    “那你告诉我,尘碧可知依兰的幽精之魂何在?”

    “尘碧?”渊淳发出疑问。

    我当即理解之宥的用意。

    我梦中之人是不是渊淳我不知道,但尘碧是肯定的。

    这个人却连尘碧是谁都不晓得,那其余的说法也不会是真的。

    他只是想复活,却编出这样的故事来蒙我!

    我就说渊淳不可能是这德行,他也不可能看上我!我居然差点就信了!

    还勉强跟这么恶心的东西说了这么久的话。

    愤怒之下,我将霓裳狠狠击向他,“你不是他。”

    “你!”那人被击倒在地,也不再掩饰,及地长发如草一般蔓延袭来。

    “你,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我等这一天,就是为了复仇!”

    我划出一个屏障挡开那些头发,却不知从何下手:“他已经是死神了,已经死过一回了,还能怎么死?”

    李之宥叹了口气,“这红衣断头男子的法术皆由死后怨念形成,只要击溃那口气,那他便无法存活。”

    我闻言凝起法力,结印契朝红衣男子指去。

    光华笼罩在他身上,他歪头倒在地上,一股黑色气体散发出来。

    那是他死前最深的怨念。

    “我的东西你若想要,大可以凭本事拿去,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我没有能力拿走你拥有的东西,所以我通通都要毁了。”

    “你就是用的是这只手推的她!”

    “是又如何?”

    “嚓——”

    “你就是用这张脸欺骗了他?”

    “就是这样!”

    “嚓——”

    声音消失,怨气彻底消散,红衣男子倒在地上,不再动弹,血液从他断了的手臂、脖子上流出……

    ·

    寻找幽精之魂还得继续。

    途中无聊,李之宥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说话,“你听了我一句话,怎么会立即反应过来他不是渊淳?”

    “我不是怀疑他不是渊淳,我压根就不太相信渊淳能看上我。”

    “……”

    “对了,你怎么知道怎么对付那个怪物的?”

    “那天我在树上,你在秋千上翻天书,我瞟了一眼,既然他不是渊淳我就说了。”李之宥有几分鄙夷,“几天前的事,你就不记得了?”

    “噢噢……”我当时几件事加在一处心不在焉,“谁说我不记得了,这东西是拘比之尸……少了胳膊和头来着!”

    李之宥严肃起来,望着我身后,“依兰,尘碧——”

    “怎么?”我回过头,难道尘碧也变成神尸了?

    这里的尘碧不是神尸,而只是镌刻在墓碑上的一个名字。

    那块墓碑立在干涸的河畔,荒草将它遮盖的很不显眼。

    难道尘碧已经死了么?

    我心里突然感到害怕,疾步跑过去,一把扯开上面盘踞的藤蔓。

    那上面写着:吾妻依兰之墓,维国尘碧立。

    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下意识跪在原地,就连李之宥在身后喊我也不曾听清。

    墓碑上是一行小诗,即使年代已久远,但还是可以辨认。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我背的出这首诗,因为不自觉的眼泪而念不下去。

    怪不得每回听到它,我都会哭。

    这些字字句句,不是刻在石碑上,更像是刻在我心中那块石头心上,一字一句,割的我生疼。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的难受。

    绿衣,尘碧。

    梦中的绿衣男子,他也有一秉剑,可因为他不戴帽子,我从未想过他会是维国人!

    可我太蠢,哪有人带绿色帽子的!

    尘碧如今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哭什么呢?你好好好活着,这里面葬的也不是尘碧。”李之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瞧,你会难过了?依兰,你的精幽之魂回来了,应该高兴才对,这样可不像神仙的作为。”

    我擦了擦眼泪,驱动两仪,“我就是因为这个高兴啊,我的幽精之魂这么容易得到,因絮姐姐应该也不困难。”

    ·

    两仪之轮将我们再次转移到一处,阿薄已经站在那里了。

    阿薄看到我们便迎上来,“依兰,你们去哪了,找了你们好久……”

    “这没有什么,就差这一魂了。”我看了看四下。

    旁边是一口小小的池,隐隐约约可闻见花香。

    “这是?”

    “这是魔界。”阿薄突然抬起头问我,“依兰,若是你将玄女复活没有成功,你可否会杀了我父亲?”

    “你父亲还活着?”我有些茫然,如果颜倾还活着,为什么不继续作魔君呢?

    “他还活着。”

    “我会好好考虑的。”

    “噗通”!一个男子忽然破水而出,他站立水中,水位正好卡在他的腰上。

    皓月当空,男子身上没有遮蔽,伟岸的身材如同山石凿刻,几道伤痕显得更加狷狂。

    而他张脸部线条有棱有角,睫毛投在眼下一团小小的阴影。

    阿薄道,“这就是我父亲……”

    “我知道,颜倾,他当得起这个名字。”我眼睛眨也不眨,颜倾已经转过头。

    他是三十岁的模样,岁月沉淀使得他眉宇间比李之宥还多了几分成熟与野性。

    李之宥将手覆住我眼睛:“有那么好看吗?”

    “刚刚看多了拘比,差不多是养养眼睛。”我不禁想起一桩事,“李之宥,这人身材似乎和你差不多!”

    阿薄以手尴尬的咳了一声,“依兰,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看到你父亲,我明白了两件事,我终于理解我那个只沉迷打打杀杀的因絮姐姐为什么会动心了,”而后充满同情的补了一句,“阿薄,你长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