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文学 > 侯门纪事 > 第二百七十八章,确是男胎

第二百七十八章,确是男胎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去看文学 www.qk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侯门纪事最新章节!

    知己到来后,也是官员,深知英敏殿下让袁家“截胡”后,柳丞相心情不佳。闲闲的劝着他,说着金殿上袁训敢辞亲事的事情,茶水一壶一壶地下去。

    柳丞相出来时已掌灯,这时候夜雪更不住往房中来。奢侈花得起钱的主顾,任由房中火炭蒸腾,并不关窗户。

    就可见夜雪茫茫,好似自己心情,柳丞相长长叹上一声。

    正在说话,知己笑道:“我去净个手,再来听你发牢骚。”

    “去吧。”柳丞相捧起茶盏,不理会他出去。

    听到帘子响动,没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柳丞相背对着门,就道:“这么快?”净手的地方在楼下,楼下到这里不是说回就回。

    而听到帘子还在动,进来的不是一个人。回过身,柳丞相哆嗦一下。在他后面,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妇人。

    一个男人的手臂上,扶着才出去的知己,紧闭双眸,已然昏迷。

    “你们!”柳丞相才要叫人,另一个空手的男人走前一步,拇指食指已有力卡在他咽喉上,低沉地道:“别说话!”

    手指的力度抵在肌肤上,柳丞相知道厉害,激得打个冷战。

    “丞相大人不用怕,我就是来说几句话,说过我就走。”妇人走出,到烛光下面。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朝代,她并不介意把自己面容亮出来。

    烛光这就一亮,见到一张芙蓉面庞,双眉弯弯似柳叶一般。她是圆嘴角,无事也会微翘似有无穷喜事。丹朱似颜色,纯出天然。

    这芙蓉是丰润的。

    脸儿圆圆,肚腹也隆起,已身怀有孕。

    柳丞相不认得这个妇人,又身处的这茶楼是在繁华地方,他料想在外面听呼的家人们已然遭到暗算,但因这里热闹,很快也就让人发现。

    想到这里,丞相大人胆量回来。沉声喝道:“你是谁家妇人,还不快快退出去!”以丞相几十年官场的纵横,有几个寻仇的男人不稀奇,但女人来寻仇,让他费解。

    寻思,认错了吧?

    妇人年纪很轻,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实际上呢,也没到二十岁。她淡然轻笑,不理会柳丞相还能摆出来的装腔作势。

    丫头进前一步,为她搬椅子过来,手臂上本抱着一个坐垫,是个枣红色绣麒麟送子的,先行摆下来。

    妇人扶着她,大模大样的坐下来。

    柳丞相且惊且怒,先不说他受制于人。就只看这妇人敢在他这一朝丞相面前平起平坐,就让丞相无从捉摸。

    她是谁?

    一般的命妇们,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啊。

    坐好以后,妇人才轻描淡写的开言:“柳大人,我听说你对我女儿施毒计,我不得不来见见你!”

    “你女儿?你是谁!”

    “我丈夫姓袁,单名一个训字。”宝珠黑眸凝结,寒气不管怎么驱散,犹在其中。她用这寒气对着柳丞相,冷淡狠厉地道:“我女儿袁佳寿!”

    “哧……”柳丞相倒吸一口凉气。

    而跟来的红花,已经去抚宝珠胸口,柔声道:“奶奶别动怒,您得当心着身子!”

    “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敢来威胁老夫!”柳丞相骤然想站,卡在他脖子上的是万大同,在他肩头重重一拍,柳丞相重又坐下。

    宝珠敢来见他,是让他想算计加寿气得不轻。既然敢来,就不怕他着恼。再说,这事情是柳家先来招惹自家。

    姑母是中宫,也是宝珠来面见柳丞相的一个原因之一。当然来以前,也把太子妃算在内。

    见柳丞相还敢发怒,宝珠柳眉倒竖,也恼了。

    “柳丞相大人,贼喊捉贼,你倒先叫上来!”宝珠涨得脸通红,扶上红花,缓缓站起。这样,就有居高临下之势,宝珠觉得痛快。

    “我来找你明说,你以为呢,有把柄抓了是不是?实话告诉你吧,我不顾身子回京,来为我女儿辞掉亲事。你有能耐,就把这亲事搅散,我们家都情愿!你没能耐,就少弄些损招。损招坏招,不是你一家独有!”

    柳丞相脑子嗡的一声,这又是一个来退亲的。袁家这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的都不肯愿意?

    “可笑!丞相,您官职不小,理当是为民谋福,百姓中称道的人,没想到!你却是一个小人!你不满意亲事,你就拿我女儿出气。你就怪我女儿!我来见你,就是告诉你,有气你往我这里出,你想动我女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

    宝珠抬手,抛出一个叠起的纸张,狠掷在柳丞相面上,打得“啪”一声。

    “你好好看看吧,我敢来找你,是有你的把柄才是!这上面,是你外地运来无辜孩子,教他们说吉祥话,教他们皇上喜好的证据。”宝珠冷笑,想来你是个衣冠禽兽,衣冠嘛,你是认得字的。

    柳丞相接在手中,翻开一看,面色大变。这是一个排好的戏词,里面把进宫是什么样子,见到皇上先说什么后说什么,全设计得一清二楚。

    这东西,却不是柳丞相让人排的。但他为对付袁佳寿,让人在京外寻找聪明过人的孩子,巴结他的人,却可以走歪。

    这是个繁华街道的茶楼,宝珠也知道,也没有打算久待。她扔给柳丞相的,不过是个抄本,这是万大同从那船上偷来的。

    见柳丞相面色不同,宝珠又抛下一声冷笑:“柳大人,亲事是由宫里定的,我和我夫都不在京中!我女,不过一周岁又几个月的年纪!你一意要和我女儿作对,我女儿有半点损伤,我会和你拼命的!”

    扶上红花,这就走开。她走的背影微弯,而从她刚才看似决绝的腔调,也能听出她的伤心。这老坏蛋,有能耐你把亲事搅黄,没能耐也别和加寿过不去。

    直到宝珠走上好一会儿,那知己呻吟着醒来时,柳丞相才从发呆中醒过来。慌手慌脚的,忙把纸张塞到袖子里。听知己道:“我,怎么了?呃,像是有强盗进来?”

    “你撞了一下,”柳丞相这样道。

    “我撞了一下?”知己对上柳丞相的眼睛,而摸到脑后,是孔青给他一掌,这一掌打得巧妙,并没有伤肿,知己也觉得事情蹊跷,知趣地道:“那好吧,就是我撞上一下。”

    茶接着喝下去,而柳丞相的心情就更差,比出来前还要糟糕。他分明感到,袁家是纠集亲戚们反扑而且不惜拼命。

    ……

    大门打开的时候,袁训并没有想到会是宝珠进家。他才进家门,正在烛下面为女儿做小玩意儿。

    袁将军一直赖到晚饭前,他才出宫。本来他是想赖到女儿睡着再走,也答应好加寿哄她睡觉。不得不回来,是晚饭皇上要去用,袁训乖乖避开。

    袁家大院里,有顺伯晚上回来看门,还有老太太留京里的家人,听闻老太太回来,有些原在南安侯府呆着的,也都回袁家,预备老太太总有出宫的时候好侍候。

    家里不算没有人,却只有袁训一个主人。他拐到太子府上,和苏先等人用的晚饭,回来洗过,就拿个刻刀,给女儿雕东西。

    他刻东西应该是遗传,袁父也刻得很好。袁训和宝珠定情的信物,一对玉蝉,就是袁父亲手所刻,和袁夫人曾佩戴过的。

    刀,又是袁训熟练的东西。他没费功夫,就给女儿刻出半只雀子,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大惊小怪地问候:“奶奶,您这可真是太大胆了,有身子怎么还能走远路?”

    袁训一个激灵,放下刻刀,拉开门,用蹿的出去。在廊下,他也惊住。宝珠?大红雪衣的宝珠,已知道他在家里,正面容欢喜雀跃,步子也加快而来。

    风雪,吹得宝珠眼睫微闭。

    “天呐!”袁训惊呼出声,这才彻底明白真的宝珠到了。在大风大雪中,有身孕的她独自进京……

    袁训过去抱住宝珠,把她按在怀里,就火了:“你怎么敢乱跑!”

    宝珠面庞埋在他肩头,闻到熟悉的味道,甜甜的笑了。不回答。

    等把宝珠安置在房里,袁训还是恼得不行。他面上认真、严肃、郑重、绷着……,但大手揉搓着宝珠小手,才从外面进来,和袁训相比总是冷上一些的。

    “太不像话!”袁训开始给宝珠派罪名。

    宝珠听说他在,夫妻同心,即刻明了他是为加寿进京。如果袁训是真的公干,他会乐颠颠的给宝珠去信,炫耀下他可以顺便看女儿,也会问宝珠要不要带去问候。

    表凶没对自己打招呼,而且又有柳家有作祟,宝珠就能明白袁训的心情。因为她的心情,和丈夫的一样,都是一片爱女儿的心。

    宝珠笑眯眯,以柔克刚:“人家知道你进京,就跟来的。”

    “一派胡言!”袁训忍不住想到姑母和太子回他的信上,就是这四个大字。

    宝珠笑盈盈,继续融化她丈夫装出来的冷脸:“人家想加寿了,”

    冷脸就此绷不下去,袁训把宝珠重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说了一句实话:“见到你在我身边,真好。”

    初看到是担心的,担心的是宝珠路上有个闪失可怎么办?但已知道宝珠是没事的,袁训这个年眼看着要在家里独自过,没有母亲没有女儿没有祖母,宝珠的到来,袁训满心欢喜。

    “我还没有在你有孕的时候陪过你,这一回我可以好好陪你。”微摇的烛火下面,袁训轻抚宝珠隆起的肚子。

    光抚不足够,再把耳朵贴上去听。

    相对而坐,伏下身子贴下耳朵,拧身子不过瘾。袁训索性单膝跪下,这就方便把耳朵贴上去,仔仔细细的听着。

    宝珠含笑看着自己丈夫,他带着虔诚,跪下身子,欣喜若狂的听着自己肚腹里的动静,像是能和孩子提前有接触。

    “通!”

    无声地一下,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给他爹面上一记。在袁训耳朵里,就觉得有声音。他吓上一跳,骇然对宝珠道:“你要不要紧,我叫小贺医生来看。”

    回答他的,是宝珠轻盈的笑声。

    “哈哈,这是胎动,是孩子在动呢,不用叫小贺医生。”宝珠笑个不停。袁训弄明白以后,悻悻然:“你倒成懂的了,呆子小宝儿,还敢和我比知道的多。”

    宝珠摇晃着脑袋:“哎呀呀,探花也有不懂的时候,哎呀呀……。”

    “再哎呀,明天不带你进宫看好女儿。好女儿,哈!”袁训抚把面颊,好女儿把当老子的脸都蹭得疼,还似在面上。

    宝珠立即噤声。

    袁训得意:“哈哈,放老实,这就对了。”

    宝珠不服,细声细气地道:“难道,我自己就不能去看吗?好歹,我是加寿宝贝儿的母亲不是。”

    “姑母见到你乱跑,要打。母亲见到你乱跑,要打。祖母见到你要跑,要打。我不带你,看谁护着你。”袁训虎着脸。

    宝珠扁扁嘴:“好吧,有劳袁大将军明儿带我一回。”袁训闻言,拖长嗓音:“唉,呀呀……。”宝珠愣住,眨眼睛:“难道你不能,难道好女儿不肯见你?”

    “才没有,你女儿见到我亲热的很呐。”亲得酱肉小菜全糊过来。

    宝珠装着不信:“那唉声叹气为什么?”

    “唉……告诉你不得。”袁训昂起脸卖关子。

    宝珠轻笑着,把他下巴扳下来,眼对上眼,笑道:“说吧,宝珠不笑话你。”

    “宝珠才不会笑话我,宝珠只会崇拜我。”袁训下巴是扳下来了,但不妨碍他眼睛对上面,好似鱼没水时翻白眼儿。

    宝珠扑哧一笑,握着帕子的手合在一起,双手拜几拜:“现在可以说了吧?”

    “不看你这么恭敬,我真的不肯告诉你。”袁训搔搔头,就把金殿上的事告诉给宝珠。小袁将军好口才,把他在太子府上挨打,和在金殿上让撵出来,说得像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父亲。

    “就是这样,丢了三品官职。现在不是大将军了。”袁训对宝珠陪笑,觉得自己丢了官职,似好生对不住宝珠:“小宝儿,你不会生我气吧?”

    宝珠眸子有神,内中闪动晶莹绚丽似玫瑰绽放。她轻呼一声:“呀,我这回才真的是崇拜你呢,你呀你,我让你一步,从此算你最疼加寿。”

    捧起袁训面颊,把轻柔的吻,落到他面颊上。低低呢喃:“是打在这里吗?还疼不疼?”袁训咧开嘴笑:“疼,你多亲亲,这就不疼了,”小袁将军后悔啊,应该把两个巴掌印子,留在脸上,留进宫给姑母看,再留给呆子小宝看。

    昨天,是怎么想到去喝酒的呢?而不是想主意,把两印子再留得深些。

    ……

    “所以,明儿我带你去,但是你的诰封,你上一回的诰封有带上没有?”那还是袁训四品官时,给宝珠挣的诰封。

    宝珠嘟嘴儿:“是知道要进宫的,又没想到你会丢官职,只带一副诰封。”袁训听过,反而有解气之感:“那明天不穿诰封,想来姑母也不会问。”

    他一脸的明天去讹人,谁叫皇上把我的官职给降了,让姑母对着不着诰封的宝珠难过去吧。

    这是他的姑母疼他,袁训才敢这样。而袁训敢这样,宝珠对私见柳丞相就更生出底气。

    这件事儿是不会隐瞒丈夫的,但宝珠也不能确定袁训会不会生气。

    拉起袁训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肚腹上,免得万一他生气,还有孩子可以提醒他。宝珠才缓缓告诉他:“临近京里时,顺风顺水的,一天走上两天的路,才能今天赶到。但这么赶的,又和那只吉祥无比的船遇上,”

    在这里宝珠撇嘴:“看到他们我就膈应,随后进城,我不知道你在家,想着家里没有人,又快下半天了,晚了进不得宫,就让万掌柜的去打听三老爷给的地址。这一打听,把我又气到,”

    袁训轻轻抚着她的背,笑容满满。宝珠还不知道“小妖人”让杀,她不知道柳家再也不敢进献吉瑞孩子。

    “说除去这一船人,还有好些都在那家里养着,柳家这是要作什么!铁了心的,和我的加寿过不去。”宝珠吞吞吐吐起来,秀色面容惴惴:“我就……我就……”

    袁训很是耐心:“就怎么了?”

    “我想姑母疼你,也疼加寿,才为她定亲事,养在身边。我想,”宝珠调皮的一笑,看在当丈夫的眼里,和昨天女儿哇哇哇时居然有几处相似。

    袁训笑容满面:“你只管告诉我。”

    “有姑母在呢,有太子殿下在呢,有瑞庆殿下在呢,我有倚仗,就去把柳家的吓了!”宝珠说完,昂昂脑袋,有点儿得意。

    依到丈夫怀里,自己嘻嘻几下。

    “好!”当丈夫的十分捧场,把个大拇指伸到宝珠面前晃晃,引得宝珠笑意更深,当丈夫的再接再励的夸赞:“朝中有人不用,白不用。”

    袁将军敢往京里来辞亲事,还不就是他朝中有人。

    袁训和宝珠,都没指着朝中有人办过什么,但为了加寿,拼了。

    “但是,亲事辞不成,太子妃那里我不放心,我从柳家的态度上,能看出太子妃并不情愿这亲事。”现在宝珠只担心太子妃。

    袁训胸有成竹:“你放心吧,这事情从现在开始,就交给我一个人。”宝珠屏住气静静的望上他一会儿,随即笑笑,在袁训面上亲亲。

    宝珠想,这事情怎么是你一个人的呢?自然是夫妻两个人的。

    ……。

    “回娘娘,广威将军和夫人宫外求见。”

    任保的通报,让中宫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半上午的,皇上又借过年去笼络要臣。在新年里还会见的臣子,自然是种荣耀。中宫中午才宴请命妇,这时就和袁夫人、安老太太坐着,看着孩子们玩乐。

    殿室中全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安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想到宝珠有身孕,而且她们虽在京里,也掐着手指天天算,中宫也参与算,装作为袁夫人考虑,说得津津有味,宝珠三月里就要生了,她怎么敢挺个肚子,这大冬天的往京里来。

    老太太顾不得娘娘在面前,抢先问道:“不是看错了吧?”

    任保要不是亲眼见到宝珠,他也是不敢相信的。

    见老太太问,但同样也是娘娘的疑问,任保尖着嗓子回话:“听到人来回话,不敢相信。奴才自己在宫门上亲眼所见,确是袁将军夫人。”

    殿室里慌乱起来,中宫哎呀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把有个“外人”老太太在这里也忘记。老太太虽不是外人,但到底没在她面前捅破过窗户纸。

    中宫吓得站起来:“这是怎么说的,这怎么,她怎么敢上路,她的身子可好?”

    安老太太装看不到她出了格的关切。

    这要不是嫡亲的血亲,怎么会关心宝珠的肚子呢?

    任保笑呵呵,用他的笑容来安抚中宫:“袁将军夫人好得很,丰润很多。”中宫还是急切:“快,宣进来,不不,去个小轿,太医,去叫太医。”

    作为宝珠过了明路的长辈,老太太和袁夫人都应该道谢。但见袁夫人不动,老太太也只坐着。袁夫人是忧愁:“她怎么敢上路,太不顾着自己身子。”

    “来了就好,我也正想见见。”中宫说完这一句,眼角瞄瞄安老太太,这才算平静不少。口吻也就变回去,中宫的架子重新端起来,哪怕心里焦急,说话也从容起来:“让我看看,生下我们加寿这样好孩子的人,这几年可变了模样。说起来呀,还是袁将军中探花的时候,她进宫来见过一面,她的模样我倒还记得。”

    这位重新摆谱,安老太太也能自如,欠身谢恩谢娘娘关心。旁边瑞庆殿下听懂来的是谁,窃喜酱肉上脸的事又要出来一回,也不先告诉加寿,准备给她惊喜。

    宫门上,宝珠上轿,袁训步行跟着,任保前后照应,往中宫这里来。

    在中宫的宫院门上,宝珠不敢再坐,命下轿。四个宫女上来搀扶,但宝珠还是扶着丈夫手臂更有力,而袁训也扶上宝珠才安心,夫妻并肩同行。

    三个朱红秋千,最先到眼中。

    一个高些,一个次高,最后一个低矮得离地只有半尺高。宝珠笑了:“这是瑞庆殿下、英敏殿下和加寿的?”

    “是,那边廊下还有三个呢,是下雨下雪的时候玩的。”任保指向走廊,那里也有三个秋千,在北风中晃晃悠悠。

    宝珠脑海中出来女儿和瑞庆殿下荡秋千的场景,而更由此看出姑母对加寿的喜爱。正在暗暗想着等下怎么和姑母说她对太子妃的担心,耳边一暖,袁训凑过来,又一次提醒:“等下你就变成大花脸,我才笑呢。”

    “知道了,”宝珠假装嗔怪。

    袁训让女儿涂成酱汁子米粥脸,从昨夜直说到今天。袁训幸灾乐祸:“我出糗,你自然也陪着。”

    宝珠抚着肚子:“怕你等下不来帮我吗?”

    殿室厚厚的锦帘打起时,“唰!”里面所有的目光全到宝珠身上,而宝珠瞍来瞍去,寻找着加寿。

    三个拖着竹马的孩子停下来,大的歪脑袋,瑞庆殿下长成大人,但调皮面容不改当年。旁边那个,清秀白晰的男孩子,满面好奇,这个人是谁?

    而加寿在看到母亲时,小脸儿骤然雪白,把黑眼睛显得更深更幽,似盛满许多委屈。

    宝珠还能稳住,对加寿笑上一笑,先去见中宫。而中宫早就吩咐:“不用行礼,”对着宝珠隆起多高的肚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肚子好大。

    冬天又穿得厚,看上去触目惊心。

    “宝贝儿,母亲来了。”宝珠见说不用行礼,迫不及待的转向女儿。她由袁训诉说加寿昨天的哇哇反应,对女儿更怜更爱,想来她必然想到过父母很多次,才会见到父亲就“欺负”她。

    宝珠不怕女儿欺负自己,只怕女儿不想自己。

    加寿的小面庞出现在面前,宝珠的心底狠狠让撞击上。她的小小的,还稚嫩的宝贝,离开父母亲她习不习惯?

    有袁夫人和安老太太在,加寿有什么不习惯的。但当母亲的会这样想,眼睛随着湿润。

    加寿怔在原地,小手握着自己的竹马,一动不动。

    “给,”这里没有酱肉,瑞庆殿下端来一碗茶水。

    “给。”英敏殿下抱来一盘子干果。

    加寿还是没有动,只是小脸儿更雪白得吓人。

    宝珠有些担心,走到加寿面前,却不能弯腰。袁训抱起加寿,把她送到宝珠面前,当父亲的也担心:“乖乖,母亲也来看你了,来陪着你。”

    “嗯……”加寿软软的嗓音这才出来,随后,“哇……。”放声大哭。

    中宫松口气:“哭出来就好。”不然刚才那眼珠子全定住的模样,把中宫先吓个半死。

    “哇哇哇哇”的大哭声中,中宫跟着湿了眼睛。但她再一次不后悔自己把加寿接来。加寿对父母亲这样的亲,中宫更要为她安排好前程才对。

    袁夫人和安老太太,全是把宝珠面容身子看过,喜笑颜开。老太太对袁夫人私语:“倒不必责怪她,她这就能在我们面前生。”

    “是啊,本来我忧愁。宝珠三月里生,我就说咱们商议回山西去,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生孩子才是。”袁夫人本来是担心的,现在就转为欣喜。对着媳妇肚子看来看去的,看不够。

    老太太闻言,沉吟一下:“我也想到你要回去照看宝珠,但我呢,要同你说,我是不打算同你去的。”

    “咱们两个不是不分开?”袁夫人微笑。

    安老太太对着还在大哭的加寿含笑:“娘娘对寿姐儿好,看得出来。不过呢,也得有个人留在加寿身边。我是认真想过的,从回来以后,收到宝珠有了的信,我就这样打算。只是一直没对你说过。我呀,说不上我走不动远路了,我倒还真的喜欢山西那日子,但我以后只陪着寿姐儿,她在哪里,我就得在哪里。”

    袁夫人会意,安老太太和她说过纠集亲戚们,以抗柳家的事情。而且老太太当时说,就是没有柳家,只怕还有钱家王家,从现在开始,再不能小心大意。

    “宝珠的孩子,个个都重要。但我还是最疼寿姐儿,喏喏,看看她多讨喜……”老太太说着,呵呵笑起来。

    加寿还在大哭,她抱着父亲脖子,把脸儿哭给母亲看。哭上几声,就扭过脸儿,把泪水全抹在父亲面上,再接着面朝着母亲哭。

    “哇哇……”鼻涕眼泪一大把,一定给母亲看。

    宝珠乐了:“寿姐儿最会欺负父亲是不是?”

    “呜呜,是……”再抹一脸眼泪给袁训。

    听的人全笑起来。中宫忍俊不禁:“这就是不陪着她,她才记恨你。”袁训耸耸肩头,厚颜无耻状:“这是加寿和我好。”

    问女儿:“是不是?”

    “呜呜,是,”加寿又拿面庞凑过来,袁训接上,面颊再次湿漉漉。

    ……

    “娘娘,太医请您去单独回话。”女官凑近中宫,低声地告诉她。

    中宫微惊,她才让宝珠坐下,太医来看过,当时说胎相好,他已出去。现在又有这样一句出来,中宫心中闪过许多不好的字眼,强稳住心神,起身离开。

    加寿才不哭,正倚着母亲站着,旁人和宝珠说长问短,都没有注意。

    太医候在偏殿里,见中宫过来,堆起笑容。中宫多少有些放心,但到底没听到她说话,不能真的放心,把个询问的眸子望过去。

    这个太医是中宫娘娘的心腹人,年纪不比中宫小。中宫有太子有瑞庆公主,全是他诊视。

    “回娘娘,袁夫人肚子里,是两个男胎。”

    中宫身子摇晃一下,徐夫人跟来扶住她。还没说恭喜她,中宫飞快回神,脸上都变了颜色:“你说真的?”

    “为臣拿脑袋担保,确是男胎。”

    中宫长长的吁一口气,她嘴里悄念的是什么。“谢天谢地,这是祖父保佑。”老太太说的一切全是袁父保佑,很入袁夫人心中,也得中宫深信。

    再回去,满面春风,见到袁训弯下身子,把个耳朵贴在宝珠肚子上,中宫忍不住微笑:“你在作什么?”模样好傻。

    “母亲问宝珠胎动没有,我再来听听。”袁训这一回没有单膝跪下,只把耳朵贴过去。

    等他直起身子,瑞庆殿下忍无可忍,觉得这姿势有趣。也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个耳朵贴到宝珠肚子上。

    “通,”胎动一下。

    瑞庆殿下离得远,又隔着锦袄,但还是吓她一跳。她一跳起来,跑到中宫身边笑嘻嘻:“还没出来就打人。”

    宝珠才要笑,见面前又过来一个,英敏殿下也跟上来。宝珠早把他打量多遍,见他过来,更看得仔细。

    他生得像太子殿下多些,这就小小年纪也姿容秀美。

    宝珠只看到殿下,就认可这门亲事。而又知道这亲事辞不成,必须接受才行。对英敏殿下伸出手,笑容可掬:“来,”

    英敏殿下笑眯眯走近,但不是去和宝珠亲近,而是把耳朵也贴过来。宝珠愕然中,肚子让自己女婿也听上一下,英敏殿下笑着退回中宫身边:“好听。”

    宝珠才掩面笑,一直扯着她衣角站着,像生怕母亲又离开的加寿,也凑过来,也听上一下,心满意足模样:“好听。”

    “你听到什么好听?”中宫拿她取笑。加寿想想,把瑞庆殿下的话也说进去:“弟弟打人,好听。”

    大家正要笑,加寿抬起面庞,扯扯母亲衣角,嗓音软软的问她:“是有了弟弟,才不要加寿的吗?”

    “哎呀,这个孩子,”长辈们全这样说,而宝珠又想掉泪。让袁训把女儿抱起,和自己眼睛平视。宝珠认真的告诉她:“加寿永远是宝贝儿,有了弟弟,母亲也疼加寿。”

    “好听。”加寿笑遂颜开。

    什么是好听,她可能还不知道。

    ……

    “袁训夫妻都来了?”红漆窗前,锦衣少年背影潇洒,往那里一站,气定神闲。他的不在乎,却不能感染回话的人。

    在他后面站的人陪笑:“宫里的人传话出来,说中宫娘娘很看重袁将军夫人的身孕,特地传太医给她诊看。”

    “这,并不能说明中宫娘娘看重袁将军夫人。”少年淡淡。

    “是,但太医出来后心情甚好,虽没有赏钱,但赏钱从来是单独送到他家里,只看他的面容……”

    “这也不能说明中宫与袁家有关系!”少年再次打断。他对宫里传这种话出来,颇不耐烦:“我让她打探中宫娘娘与袁家的关系,但不是就此能确定中宫与袁家有关系!”

    “是,中宫的宫里,暂时还找不到人传话出来。”

    少年跺跺脚:“那就直说她还没办到!”

    回话的人噤声。

    良久,少年冷声吩咐:“袁家回来,必然要和柳丞相家对上。这样也好,也和我想的一样。柳家仗着几朝重臣,但袁家却有一干子亲戚,又有太子对他莫明的信赖,中宫对他莫明的恩典。真是处处莫明,袁训就生一张好面庞,这就是原因?”

    “殿下,柳家弄来的孩子们,可还呆在那里没送出京。不然,在那些孩子们身上打打主意?”

    少年露出一丝笑容,明亮过人的眸子有了神采,轻柔地道:“这一回,你却是聪明了。”

    ……。

    柳至木然坐着,再一次心头茫然。四面传来的话语纷纷,带着愤怒,带着气愤,带着对袁家夫妻的鄙夷,但柳至只想说上一句,这亲事怎么了,怎么了!

    但他无力,也不想再和家里人正面对上,只静静听着。

    柳丞相怒容满面:“一个妇人,也敢来威胁于我?太子妃最近还是不好,勉强去了趟宫宴,回来就又病倒,现今太子府上的家务都交给别人,我没有告诉她。而袁家又来势汹汹,至儿,你和袁训最好,他对你有没有说过什么?”

    柳至发呆状。

    “至儿?”柳至的父亲叫他。

    柳至转转眼珠子,左右看看,淡淡道:“我们家这样行事,太子殿下知道,他会怎么说?”柳丞相倒抽一口凉气:“你敢来教训我!”

    “我不教训您,我教训我自己。”柳至站起来往外走:“我听殿下的,殿下让我对付袁家,我就才对付。不然,你们谁也别想指使我!”

    柳至的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逆子!”

    “从今儿起,我不回来了,我住太子府上,我本来就在太子府上当差,家里住不下,我走!”

    “站住!”柳丞相暴喝一声。

    柳至听出他气怒攻心,怕他别急得晕厥,才回过身子。

    柳丞相脸涨得通红,一步一步走近柳至。对着侄子的倔强,柳丞相忽然语塞。少年的面容上,是年青人目空一切的心怀。

    他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所以才不认为袁家这亲事值得重视吧?

    但柳至是家中出色的那一个,柳丞相却必须重视他。

    “至儿,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呢。你以为我只是为英敏和袁家定亲事而生气吗?不是!你姐姐现在贵为太子妃,他年就是皇后。太子妃到皇后,尚且步步艰难。将来贵为皇后,没有外戚相助,是不行的!”

    柳丞相语重心长。

    柳至冲口而出,话在他肚子里也早转悠无数圈,就像十月怀胎,不生不行。“这些我都知道,当年您让我去太子府上,这话早说过!我说几句吧,您为什么不喜欢袁家的亲事,您不是为了姐姐,您是为了自己,自私自利!”

    柳丞相大怒:“胡扯!”气得身子摇晃,喘息声粗重。

    柳至的父亲扶住他,对儿子大骂:“跪下,给你伯父赔不是!”

    “等我说完,我再赔不是!”柳至梗着脖子:“伯父担心的是太子妃姐姐上了年纪失宠,而英敏殿下的亲事还不在您手心里攥着。而且您是看不上小袁,伯父您上了年纪,您眼睛里只有世家子弟,只有世家子弟有无数的亲戚,问题上,世家子弟怎么没中探花,反而是小袁中的!世家子弟,怎么没有像他那样官升几级,反而是小袁升的!”

    往地上一趴,柳至对着柳丞相磕几个头:“侄儿给您赔礼,以后有事情别叫我回来了!”说过扭头就走。

    “混蛋!”柳至的父亲又骂一声,柳至回身怒道:“父亲,太子殿下不是我们柳家可以左右的,这心事以后别再打了!”

    柳至的父亲愕然不已,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开。

    没有地方可去,柳至真的去太子府上。太子党们在太子府上都有住处,柳至往自己房里去,经过苏先的房间,听里面又传来刨子声音。

    停一停步子,柳至敲开房门:“你又作的是什么?”

    苏先的房里,空的地方摆着全是木材,他手握木匠工具,正在打磨。“给加寿的小桌子,”苏先说着,继续去磨木材。有一会儿,门没有关上,柳至也没说话,苏先回身:“你有心事?”

    “有。”柳至回答简明:“你看出来了?”

    苏先端详着手下木材:“不用看也知道,你家那长辈,他眼高于顶,怎么会看得上袁训。他平时见到我,都鼻子里就差哼一声,就差把我脸上刻上水匪两个字,何况是小袁。”

    “可小袁家也有根基,辅国公是他舅父,他还有陈留郡王是亲戚。”

    苏先淡淡:“柳至,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好吗?”

    “你说说看。”

    “你身上没有京里世家子的铜臭味道!”苏先瞄瞄他:“知道什么是世家子臭味吗?他们买个蝈蝈,都要打听祖宗八代,必然是世家蝈蝈才买。”

    柳至满腹心事也让逗笑:“这话明了。”

    “你家那个是丞相,好大官儿。平时只有外官们孝敬他的,他几时把外官放在眼里。再说太子妃又是他家的,他眼里更没有别人。说实话,要不是寿姐儿进京横插进来,我以为你家伯父会给英敏殿下打个金人配上。”苏先尖酸的道。

    柳至长叹一声,走进去关上门,在一地刨花中坐下。抱住双膝,柳至苦恼:“眼看着我就要和小袁不好了,怎么办?”

    “这亲事出来以后,我就知道你们注定不能再好。”苏先半带取笑:“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们中间传话的。”

    柳至抱住脑袋嘟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身边工具声又响起,半晌停下来,苏先不回身子,轻声道:“哎,你听说没有,加寿进京,是接到京里的信,才动的身。”

    “哦?”柳至眼睛放光:“这意思是……。”

    “你家长辈也许不长眼,以后要吃苦头的。”苏先悠然:“就是眼面前小袁在京里,我看他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苏先笑嘻嘻:“你帮着谁?”

    柳至张张嘴,你让我怎么回答。

    “我帮小袁,”苏先毫不迟疑,他面上有了一笑:“看着寿姐儿曾天天看着我喝汤,让我长胖胖,我得帮她。再说,”

    他神秘的一笑,柳至撇嘴:“说吧,别卖个关子吊人肚肠。”

    “我和小袁是亲家。”

    “噗!”

    柳至笑起来:“加寿定下亲事以后,小沈给我来信诉苦,说原是他定下的。这倒是真的,他半年前给我来信,就说过这事情,说沈家下定,让我帮忙。你别告诉我,你也早把加寿定下了?”

    “我定的是儿子。”苏先皱皱眉头:“女儿让小王爷抢走,哼,再不生女儿,让他哭去吧。”

    柳至没好气:“你什么时候定下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对了,你还没有老婆呢!”

    “以后会有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我是在山西和小袁当面定的,让哪儿当面告诉你。再告诉你一件事,不但我定了,还有连渊尚栋,都和小袁定下亲事。哎,你还要定吗?你再定,估计我亲家母生不出来了吧?”

    柳至黑着脸:“算上小王爷,这都六个孩子,我还上哪儿定去!”

    “第七个归你。”苏先嘿嘿笑起来。

    ……。

    沈家,沈大人也才得到消息,和夫人在商议:“说袁训妻子也进京,我刚宫里回来,听太监们说的,像是就要生了。”

    “是定亲事?”沈夫人为难:“我不是不愿意,不过,你儿子哪有儿子?”

    沈大人抚须不语。

    沈夫人催他:“老爷在想什么心事?”

    “我在想啊,宫宴上我见到袁家的加寿,真的是个好相貌。”

    沈夫人大惊失色:“不敢说了,她现在是宫里的人。”

    “我想,她再有妹妹,也不会生得差。”沈大人让夫人的大惊小怪引得一咧嘴:“我没说她应该是我家的人啊。”

    “那……”沈夫人犹豫:“我上袁家看看去,看她几个月了,等生下来,我们看过,就定下亲事。哎哟,这可要比孙子大了。你孙子还没影子呢!”

    沈大人道:“也只好如此吧,先定下,免得你儿子写信,封封信全是怪我。”

    ------题外话------

    会让双胞胎很快出来的。

    要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