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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暗自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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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州府衙本来就有大都督的官邸,郭孝恪去了焉耆之后就空出来了。后宅就只有郭待诏的夫人柳氏,带着些丫环、仆妇们住着。

    苏殷带着她的护卫队第一次到西州府衙时,就到后面看望了柳氏。

    郭待诏夫人不大好意思地对她说,“待诏在康里城,本来已经安顿好了住处,说有时间就把家搬过去的,只是还没腾出功夫回来。”

    苏殷听出待诏夫人的话中含义,高峻升任了西州都督,那么这里就该是高峻和他的家人们搬进来了。

    柳夫人把苏殷的到访,当作了高峻家里对她们这些人的逐客令。即便这不是高峻的意思,那也一定是高峻哪位夫人的意思了。

    苏殷连忙说明来意,说不是这个意思,“郭大哥那么忙,我们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他分心的……不论高大人还是玉如妹妹都从未说过要到西州来……”

    她说,“但是我偶尔要来与大嫂做个伴儿,不知可不可行?但是郭大哥一回来,我就不碍大嫂的事儿。”

    西州各曹衙门中的公文总是大老远地往牧场村送,时间久了恐怕叫人嫌弃,再说也不应该让人这样跑动、把光景都浪费到路上。

    郭大嫂听明白了,马上安排府中家人到前边,把闲置了许久的大都督衙堂收拾、打扫出来供苏殷公办,后宅也为她添置了床、褥等物。

    待诏长期不在家,郭夫人柳氏就将苏殷安排在与自己一室,晚上也好有人说说话。

    如此一来,西州府的公事程序似乎理顺了不少。各个曹衙传递的公文,再也不必跑路送到牧场村去了。

    那些官吏们似乎对这么一位来自高都督家中的、没有官方认可、没有任何职位的女子坐镇西州府感到很新鲜。

    谁都知道苏夫人是高大人家里的,那么她就代表高都督坐在这里。

    因而这些官吏们每次见了苏殷的面都毕恭毕敬,从苏夫人手中传出来的、签了高峻大名的公文,具有十分真实的效力。

    她在那些公文上所签的意见简明扼要,不行的立即发各曹回去重拟,有些实在看不过眼、文意不清的,还会在上边逐条逐句地写清修改意见。

    一开始涉及了某人时,对方还有些不大好意思,暗道我一个堂堂在册官员,弄出来的文章怎么让个女子品头论足的。

    但在看了她提出的意见之后,也不得不暗暗佩服。苏殷思路清晰、严谨,按着她的意思去写当然是更好。

    苏殷也没什么官袍,就是在家中所穿的衣裙,也没有架子,他们也不能时时见到苏夫人。苏殷的那个小跟班在外间、将苏夫人阅后的文函递交回来人时,他们都恭敬地双手接过、马上去照办。

    而往常郭孝恪任大都督时、偶尔敲打着某些下属们送上来的、不大通顺合意的文案、情不自禁的苛责、甚至骂上两句的情形,自苏夫人来后一直也没再出现过。因而众人又觉着很新鲜。

    晚上回到郭夫人后宅来之前,苏殷让热伊汗古丽回牧场村一趟,给大夫人柳玉如送个口信:说忙碌了一天,她就不回去、与郭待诏夫人柳氏做个伴儿、住在西州了。

    郭待诏夫人早把晚饭摆好了与苏殷一起吃。多日来,头一次有个年纪相当的女子与自己说话吃饭,柳氏今天心情也不错。

    她问,“弟妹,今天公事上有什么新鲜事,不妨说说。”

    苏殷道,“大嫂,哪有那么多的新鲜事,每一件都要仔细斟酌、不能有半点差错。比如就有件事,费了我不少的脑筋。”

    柳氏笑道,那你可留意,要是被这些琐事累老了,高都督会心疼呀。苏殷不听她玩笑,说了一件事:

    “我粗略翻阅了十八年以来,西州两年的过所帐册,有一大笔帐目还是糊涂着呢!不弄个清楚,我就不回牧场村呢!”

    郭夫人笑道,“不清楚你底细的,还以为是让柳玉如欺出来了,原来真的有大事。”

    苏殷说,“十八年进入西州的过所底帐,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一年进来多少人……再除去离开的,就是一年来西州新增的人口。”

    郭夫人问,“多少?”

    “一千二百人,都分布到了西州各县、各乡中去了。但是,十八年西州户口帐显示却没有这么多人——只新增了六百多人。那么不是有人隐瞒了户口,就是过所虚填人数。”

    两人说了会儿话,天一黑就躺下了。两人的床挨着床,郭夫人总是聊着聊着、便聊到牧场村高大人的家里去,她仍有些怀疑——苏氏忽然住到西州来,总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比如柳玉如不喜欢苏氏。

    郭夫人也听说过柳玉如自请出门、抵拒苏氏进家的一些事情,但如果她在家中没有立足之地,高峻又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公务事交给她来办,还给她配备了女子护卫队。

    郭夫人从苏殷的回答中看不出她有什么怨言,反而总是很知足的样子,说到柳玉如时还动了情,“大嫂,越是与玉如在一起久了,我越是看到自己不如她的地方太多!”

    待诏夫人知道她又想起了李承乾的事,李承乾的失败,与高峻的成功是个鲜明的对比,也不由她不这么想了。

    正月的夜里,西州的气温虽然已不大冷,但那些仆妇们在壁炉里生的火却很旺。

    郭待诏夫人半夜热醒了,看到隔床的苏殷将两条白藕棒似的胳膊伸到了外边,她悄悄点了灯下来帮她盖被,看到苏殷一只手上戴着一只鸽血红的宝石指戒。

    她的睡姿安静而恬淡,甚至还有一丝笑模样,眉目间流露着处子般的光辉——这不像是一个在家中、被众多女子们的争妒、与挤兑折磨过的样子。

    郭夫人想,那么苏氏如此的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地为高峻理事,便有些与过去诀别的意思了。

    第二天,刘敦行与罗得刀上来后,苏殷就和他们说起了昨天的发现。眼下这两位大人正在操办西州定户的大事,苏殷所说当然很重要。

    罗得刀说,“苏夫人,你所说的事情涉及了法曹、兵曹和户曹三家。户曹虽然负责开据过所,但事实上负责在关、门处的人口核验却是兵曹的事。这也算是一个大纰漏了!”

    刘敦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暗暗赞叹苏夫人的心思缜密。

    苏氏道,“那么司马大人正能管得了这几家,务必要尽快拿出个法子,尤其在定户时须多加留意。”

    刘敦行躬身道,“八夫人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去拟个文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