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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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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乐融融的篝火聚会进行到了一半,张残心中一动,望向了庭院的入口处。

    手执折扇女扮男装的皇甫曼妮,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张残没有刻意的去观察,但是他依然清晰地感觉到皇甫曼妮的步履间并无底气,整个人也尤其绷得紧张,缺少了她以往的自然和随意。

    她有心事,而且还有难言之隐。

    张残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不过他倒是可以断定自己的结论错不了太多。

    “曼妮请坐。”

    张残双目平和,嘴角也是温和的微笑。

    皇甫曼妮登时呆了一下,步履间的节奏被彻底打断,显然她根本意料不到张残竟然会对她如此温声细语。

    “能,借一步说话吗?”皇甫曼妮迟疑着说。

    小慧的手不自觉的就更加抓紧了张残的胳膊。

    张残和皇甫曼妮之间的事情,小慧只是大致的了解一些,并不太清楚。而作为人妻,小慧并不在乎张残和皇甫曼妮现在的决裂,她却不能彻底忘掉张残和皇甫曼妮的曾经。

    这真是一个很古怪的思维逻辑。

    张残轻轻地拍了拍小慧的小手,转而既和煦又坦然地朝着皇甫曼妮道:“实在抱歉,内人身子不适,张某更需要寸步不离的陪伴。”

    皇甫曼妮那高挑纤细的身材亭亭玉立,然而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张残,却意外的让人觉察不到她骨子里的骄傲。

    “你都知道了,对吗?”她说了这么一句让张残摸不到头脑的话,张残自然不解地问:“什么?”

    皇甫曼妮忽地冷笑了一声:“何必装蒜?你忽然间这么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为什么,凭什么?”

    张残只觉得哭笑不得,啼笑皆非。自己对她客气了,她反而先受不了了,这要按照以往的话,他早就一同冷嘲热讽骂过去。

    不过他现在的心境,当真如瀚海的星空一样,有容乃大,倒不至于为了这些鸡毛蒜皮而动肝火。

    “当我没来过!”

    皇甫曼妮冷冷地说了一句,根本不理余人的挽留,却在迈出庭院之前停了下来,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皇甫曼妮,从不求人!”

    “我做错了什么吗?”张残有些迷茫,“或者说,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索琳和完颜伤对视了一眼后,有些不确定地说:“会不会是曼妮想来找你复合,但是却见你和小慧恩恩爱爱,所以才嫉妒之下生气了?”

    张残摇了摇头:“爱或者不爱,通过表演并不能演绎出其中的神韵。真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哪怕对方掩饰得再完美,也绝不可能隐瞒得住。所以曼妮此次前来,张某心知肚明,她并不涉及男女之情。不过最后确实因为某些嫉恨,而放弃了向张某寻求帮助。”

    “猜来猜去有什么好,直接去问问多干脆。”

    小慧若无其事的说。

    张残点了点头,拿手摊开朝着小慧,朝着索琳说:“看,活生生的例子!心底的真正想法,哪怕对方掩饰得再完美,也绝不可能隐瞒得住。”

    索琳和完颜伤不由放声大笑。

    小慧则是俏脸羞红,跺足骂道:“坏蛋!”

    张残看着小慧白里透红的脸蛋,和似嗔非嗔的神色,不由呆了一呆:“你骂我的样子真好看。”

    一边的完颜伤和索琳刚刚止住了笑声,却在听了张残的这句话后,再次忍不住捧腹。

    “最终,我还是帮到了她。”

    夜色下的张残,和聂禁在房顶之上并肩躺着,张残也把助朴宝英突破瓶颈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聂禁并不多么意外,反而笑着劝道:“自鸿蒙初始到现今,妄想学会一门盖世的神功,就简简单单的能够无敌于天下的例子,还从未有过。”

    转而望着张残,聂禁洒然笑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所以,武学之道,哪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情!因为对手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武功秘籍上冰冷的字。”

    这个道理张残自然是懂得,但是他还是叹了一句:“朴宝英本来就不简单,有了焚经诀后,肯定更加难缠。”

    聂禁哈哈笑道:“张大哥现在只担心朴宝英作为一个隐患,这不代表着张大哥完全从她的影子里走出来了么?”

    张残想了想,随即笑道:“确实如此!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情之后,张某真的完全断了对她的念想。”

    聂禁再度面向了银月,清辉之下,聂禁刀削般的面庞上,闪烁着一种柔和的光芒:“多么美丽的夜晚,多么宁静的夜晚,但是谁又知道,明天会不会因烽火狼烟的熏烤,而让人无心欣赏这样的祥和。”

    张残眉头一挑:“聂老弟是想起了大同府的那场战争么?”

    “还有襄阳之战!而且,比起大同府,襄阳之战更加惨烈。”聂禁有些伤感的缅怀着。

    不等张残出声宽慰,聂禁郑重地说:“断了对那个女人的念想,对于张大哥来说,绝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你之前太过多情了!然而现在的形势,又哪允许我们有太多的爱心!如果我们想要保卫我们的国土,保卫大宋的河山,保卫我汉室的血脉,就一定要比敌人更冷酷,更残忍,更无情,更辣手。”

    “张大哥还记得冉闵大帝吗?”

    张残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让我们以冉闵为榜样,让自己的双手浸满鲜血和罪恶,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总好过我们世世代代的后辈,都毫无尊严的活在异族的脚下。”

    看着聂禁鼓励的眼神,张残很郑重地点头:“聂老弟放心,张某再不会因为某些妄想,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了脚步。”

    聂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而不经意间,他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张残看在眼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如此异常的表情,肯定有事发生,聂禁知道肯定骗不过张残,便笑着拍了拍身后的唐刀:“无论发生什么事,张大哥更需要担心的,是我的敌人,而不是我聂禁。”

    张残随即也是笑了笑。

    聂禁的信心,完全是源于他自身的实力。

    同辈之中默郁不算的话,或许除了冷光幽和不知深浅的赵擎云外,根本无人是他的对手。

    真要说的话,刚刚突破的朴宝英也算得上一个。

    “张大哥还是好好的去陪一下嫂子吧!不用担心我聂禁。”

    聂禁抚摸着唐刀,傲然说道。

    小慧已经熟睡,张残则是站在一旁,用心的看着她那可爱的睡姿。

    她饱满的额头和红扑扑的脸蛋儿,直让张残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轻轻捏一把。随即想到有孕在身以来,或许她都没怎么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睡上一场安稳觉,于是张残怕惊醒到她,也只能克制住了心里的想法,颇为惋惜的就此作罢。

    却因怜惜而舍不得爱抚,张残虽然感觉些古怪,不过依然心情大好。

    然后他就坐在了小慧的床前,趴在了小慧的海棠般的面颊前,呼吸着她身上好浓郁的香气,直欲沉沉入睡。

    当然,以张残现在的修为,正常情况下,十天半月不合眼,根本不会有损他的精神状态。

    然而人越是异于常人,其实就失去了很多常人才有的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张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同时院中响起了一声很沉闷的踏足声。

    张残闪身而去,却见聂禁像是一个血人一样,立足不稳,还需要唐刀拄地才能保持着站姿。

    “怎么回事?是谁?”

    张残扶住了聂禁,不可置信地问道。

    而聂禁却是气若游丝,眼神之中再无任何神光,就像是即将燃尽了的蜡烛一样,随时都会有熄灭的可能。

    完颜伤也立在了张残的身边,断然道:“趁现在!务必要把聂兄送出上京城!”

    张残打了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这个关键。

    之前金国对聂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出于对上京城安稳的考虑。再者,自金剑先生仙逝之后,金国也没有可以能完全压制住聂禁的高手。

    但是现在聂禁身负重伤,短时间内再无动手的能力,那么金国肯定会趁机出动,斩杀聂禁,从而为金国的太子报仇,也挽回了皇家的颜面。

    张残再不有任何迟疑,因为多耽搁一分钟,可能就会因此带来十倍百倍的危险。

    背着聂禁,张残在初升的旭日下,风驰电掣般跳跃挪腾在一座座房顶之上。

    彤红的朝阳,更艳丽了聂禁身上的血色。

    哪怕张残快若闪电,但是城墙上的禁卫军,虽说慢了半拍,但是依然在张残踏上城墙上的那一刻,将张残成功阻拦。

    四支长枪前后左右形成一个十字,朝张残刺来。

    张残并不是有心,但是他还是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站着不动的话,这四支长枪在刺入自己的体内后,枪尖最终肯定会在同一个点上汇合。

    上京城乃是金国国都,驻守城防的都是千挑万选的高手。因此这些个禁军的实力,个个不俗。不客气的说,他们随便一个放到中原武林里,虽然不可能横行一方,但是做个中等帮派的中坚打手,应该还不成什么大问题。

    张残被阻拦之后,当即以更迅速的速度直往前扑,看上去好像是不要命的往枪尖上撞一样。

    没有人看得出,这把长剑为何会从鞘中飞出,来到了张残的手上。

    下一刻,剑光大涨,剑影叠生。

    正面张残的那个金兵,因为张残主动向他扑来,所以这短短的时间内,便需要他以一个人的力量,来应付张残无双的剑法。

    致命的危机感骤然袭上心头。

    然而塞外的异族,怕死的甚少,他们更多的梦想,都是战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苟延残喘在病榻之中。

    这金兵反而被激起了凶性,一步不退,哪怕自己被戳成筛子,也不给张残让出一条活路!

    张残见他不退反进,显然是豁了出去要拼命,虽然无奈之余,却更多的是对他的敬佩。

    而后张残长剑一声清鸣,使出幻影剑法,忽然之间,张残以及张残手中的长剑,似乎凭空消失了一样,只余下重重的剑影和漫天的剑气。

    四名金人乍逢张残“隐身”,都为之一愣。

    不过血色的聂禁,此时便是最好的指引。四支长枪,依然刺向了隐形的张残,所在的方位。

    然而张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毕竟高手之间相争,哪容得人有半点的松懈,更何况一愣之下的失神。

    长剑一连血断了两支枪尖,随后张残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样,刚好踏足在身后的枪锋之上,借势飞身而起,朝城墙外扑去。

    可惜张残还背负着聂禁,不然的话,一定可以避得开戳向自己右腿小腿的那一枪。

    痛哼了一声,枪尖虽然只入肉一寸,但是那金兵的内力却钻入了张残的经脉之中,使得张残不得不分出一大半内力,以阻止它攻向自己的心脉。

    从高达足有五丈的城墙上跳下,扑通一声,张残所余不多的内力,使得他无法保持落地的平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落地的反震之力也直把张残的后脑冲击得有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不过他哪敢有片刻的耽搁,继续背负着聂禁向前直奔,尽量离上京城越远越好。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此刻还不到上京城开城门的时间,不然的话,身后的金兵一窝蜂似得追击出来,张残腿上的彻骨般的疼痛,肯定不比得上骏马的持久。

    而等这些金兵真的鱼贯而出时,张残却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天地尽头。

    聂禁伤重到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被张残闯关这么一折腾,更是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张残铁一般的男人,此刻也忍不住双目通红,咬着牙低声叫道:“聂老弟……”

    他只能这么通过叫声来唤醒聂禁,只有聂禁恢复了自我意识,他才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

    张残并不能用内力为聂禁疗伤,因为聂禁的伤势之重,使得他的经脉脆弱到了极点,错非和聂禁同宗同源,不然的话,任何外来的内力,反而会给聂禁造成更大的伤害。

    张残一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叫着聂禁的名字,心里却是生出了疑虑:“究竟是谁,能够将聂禁伤成这个样子?”

    然后一丝念头在张残的脑海中升腾而起,愣在了那里,一时都忘了继续呼唤聂禁,反而不确信般说出了一个人名:“朴宝英?”

    同一时间,这三个字触动了聂禁,他艰难的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