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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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奥受伤颇重,饶是有治愈圣水,他依旧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而等他终于能下了床,一开门却见到的是一个气氛张惶的萨兰特迪。对于这群已是训练了多年,经历多次生死边界的骑士学员来说,这种张惶显得格外奇怪。

    “祭祀日要到了,”加勒解释,虽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脸,然而时不时的张望亦是透露了他的不平静。

    雷奥知道祭祀日是什么,他从书中看到过,萨兰特迪苦行院,名为苦行院最初是为有罪者提供的洗罪地。宗教认定人生而有罪,而通过苦行可削减罪恶,然而随着时间的发展,物质与生活水平的提高,苦行不再是普遍仪式,特别对于贵族来说,长时间的苦行显然是不适合的,渐渐地,萨兰特迪形成了独有的祭祀日。以祭品换取神的原谅,这就是萨兰特迪祭祀日的真实。而在这个时期,人依旧是最高等的活祭品。

    在萨兰特迪,比祭典更为隆重的是祭祀,他们有一个非常庄重的选拔仪式。

    “不觉得这说法非常恶劣吗?”听人介绍萨兰特迪的祭典,雷奥忍不住插口道:“用庄重来形容生死攸关的大事,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哦?我只是想找个美妙点的词形容一下祭典的气氛,”蹲在树枝上的布兰特晃了晃头,将手里的苹果核丢到了灌木丛中。

    这时间除了自己和兰斯洛特,其他人都被叫去了礼堂参加选拔仪式,雷奥四处晃荡着想找人了解一下萨兰特迪的祭祀活动是什么,路上碰见了当初教他枪的教官,抓着人雷奥一脸好奇地问。

    布兰特,当初的教官这样称呼自己,雷奥发现他时他正鬼鬼祟祟地藏在萨兰特迪中央庭院的七叶树上观察着什么,看见雷奥闪过一瞬的惊讶,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听到雷奥的问题,他反而蹲了下来,悠哉哉地从怀里掏出个苹果啃,一边啃一边说。

    “选拔是选拔什么?”雷奥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一刹的怀疑令他想知道是否有希望中的可能。

    “祭品呐!”布兰特看他一脸“蠢样”的眼神:“就是挑萝卜呗,看哪个萝卜又大又圆就给放祭坛上。”

    雷奥:“……”什么比喻?他一颗往下沉的心硬生生被这奇怪比喻给拉回来,都给他听笑了,只是这笑看起来令人心寒。

    “我和兰斯洛特是排除在外的人?”露着笑他问道,那笑浅浅,勾起了唇,又似是抑制般地往下一抿,透出一种冷然。

    “那位大贵族可没人敢动他,”摊了摊手,布兰特站了起来,在树枝上抖抖发麻的脚,俯视着雷奥,他接着说:“至于你……你该庆幸你是黑羊。”

    《黑羊》是教典中的一个寓言故事,听布兰特将他比作了害群之马,雷奥扬扬眉觉得格外有意思。在一个人人是贼的国家中来了一个诚实的人,他不偷盗,他亦不反抗,顺应之下却使这个国家惯有的规则被破坏殆尽,这就是黑羊。布兰特的意思是说他是黑羊?伪善者?规则破坏者?什么意思?

    布兰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看礼堂那边传来了诵声,他突然“唉”了一声就消失在了雷奥眼前,快得雷奥只能够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教官们一直生活在禁区的另一侧,似乎平时不能过来,在萨兰特迪这么多些日子,在平时雷奥也只看到过布兰特一人,还多是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教官中有什么规则在。心里固然好奇,却是得不到解答,雷奥爬上树模仿着布兰特的样子观察了会儿,可惜没发现什么,遗憾了一下他去了训练场。

    在暮钟三响之后,礼堂的门开了,这意味着选拔仪式的结束。彼时雷奥刚刚从训练场上回来,他看到了陆续出来的各人,多数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而在最后却是被赛文搀扶着的受伤的比利。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在众人中显得引人注目。

    “发生了什么?”看到加勒和丹尼出来,雷奥驻在路边轻声问。

    “祭品选出来了,”回答的是丹尼,表情有些畏缩,显然是心有余悸。

    “比利?”雷奥问。

    “是赛文,”回答的是加勒,紧皱着眉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解答的问题。

    看看比利那狰狞的表情,再看看赛文那张平静的脸,雷奥其实很能理解加勒的疑惑。

    “赛文被选为了祭品,比利跳出来反抗了,受伤是院长做的,”之后出来的萨米几句话解释了雷奥的疑惑,然而对于雷奥好奇的“选拔”,他却称之为神的选择。看看加勒和丹尼,他们亦是充满敬畏,没有人对祭祀抱有疑问。或许除了一个比利。

    晚间吃饭的时候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赛文还被院长叫到了祈祷台上做领祷,而比利只是一言不发地闷声吃饭,就在雷奥以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时,当晚他们却听到了敲门声。

    晚钟三响之后是入睡时间,敲门声断断续续地听在耳中格外清晰,兰斯洛特爬起来去开了门,意外地从门外滚入了比利。一见兰斯洛特,什么都不说,他一把跪在地上求他救救赛文。黑夜之中唯有月亮的黯淡银光从窗口映入,看不清两人的神情,然而比利那痛哭流涕般的啜泣却是传入了耳中,诧异了一下,雷奥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样的比利,他从未想过,彼时实战课他毫不犹豫以人做诱饵诱杀魔狼的印象尚且停留在记忆中,看见如今戚戚哀求的比利,雷奥却生不出任何喜悦来。

    “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兰斯洛特,我求求你救救他!”一声声的哀求似是抱着极大的恨意自比利那里传来,然而兰斯洛特退后了两步不作任何应答。谁都不能救谁,在萨兰特迪,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哀求声在兰斯洛特的沉默中越来越低沉,意识到兰斯洛特的回答,从比利口中传来了极具恶意的诅咒,兰斯洛特依旧什么都没说。在银月高悬,午夜来临之际,比利回去了,雷奥知道他想带着赛文逃离萨兰特迪。从始至终,他都在旁观,一言不发,而在比利走后,他问了一句:“是谁的错?”

    没有人回答,兰斯洛特仅仅是默默地回到床上睡去了。

    这天晚上,雷奥梦到了许久未梦到过的莫拉得,梦到他如何举起旗帜,又如何反抗神殿……雷奥睡得不是很沉,梦中的事件一个接着一个,人却是留着些许意识仿佛听到了晚间的鹰唳与清晨的晨钟。一醒来天已经亮了,这天起得有点迟,兰斯洛特早已去晨练,等雷奥收拾好出来见到的却是宿舍之走廊中三三两两群聚在一起说话的人。

    有点奇怪,往常这种时候多数人早已各找场地训练去了。

    “有人死了,”丹尼过来透消息。

    比利?赛文?雷奥其实早已有猜测,然而之后看从房间里出来一脸茫然的赛文,雷奥还是有点惊讶。他以为比利会带着赛文试图逃走,不过看样子并不是。萨兰特迪逃不出去,阿波罗来看他的时候透露过这一点,这里有守卫人在,无论是逃跑还是硬闯结局只会是一个。

    “是比利,”之后过来的萨米带来了确切消息:“是被诅咒的死亡。”

    “被诅咒的死亡”是讳语,意指那些格外凄惨不似人为的死亡方式。比利到底是怎么死的雷奥并没有见到,只是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些许,他是死在礼堂中,被一柄长剑贯穿了身体钉在礼堂的神像上,他的头颅被砍了下来放在神像前的祭盘上,头顶上被插入了羽箭,他的肚子被剖开,其中的内脏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似乎是稻草,他们在他的肚子里发现了焚烧的痕迹,最后留下了一点草灰,他四肢上的肉被一片片地割去,碎肉摆放成盘,上边洒上了金黄饱满刚丰收的谷物,他的血被涂抹在神像上,宛若红裙,听说放下来的时候,他们发现他背上的皮肤已经不见了……

    “祭祀……”这个词一下子跳入雷奥的脑海,和萨米对了个眼色,显然他也是如此想。

    “这不是很奇怪吗?明明赛文才是祭品。”见赛文在,丹尼压低了声音悄声说。

    “谁知道,活着就好,”看那厢得知了比利死讯的赛文刹那失了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萨米眯了眯眼睛撇过了脸,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然而比利死去造成的疑惑与紧张,在早餐时间达到了极致。早餐在礼堂,清理过后比利死亡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可礼堂神像上的剑孔和出现在神祗裙摆上的暗红色都显示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这种时候没人吃得下饭,除了加勒,他似是很习惯这样的事。晨练刚回来未曾知道比利事情的兰斯洛特一开始倒是吃了几口,只是在听说了比利的凄惨死状后他全吐了出来。人心惶惶间,所有人都想要一个答案,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