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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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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言听着他们的言论,一些人认为是谣言,一些人认定是真的,还有些人则保持中立,来柳家酒楼的人非富即贵,大家又都是年轻人,难免犀利激烈,更有甚者夹带着私仇拐弯抹角的暗骂。

    身边传来一声闷笑,楚言抬头看去,只觉得他很高,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巴,线条流利,轮廓分明,人长得好看,哪一处都是好看的。

    她的视线又往上移了移上才看到那张脸,宫阑夕嘴角噙笑,似乎觉得下面的人很好笑,随后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便低头看她,唇角的笑意收去,道:“微臣失礼了。”

    楚言摇头,没有说话,又往楼下看去,在那群人中看到了一个不熟的熟人,她讶异,这辈子居然在这里遇见他了。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和青婷下去一圈。”她说。

    “我陪你。”阮珍说,这里人这么说,话又说的难听。

    “你们两个小娘子去怎么行?”阮珩说,“阿珍留下,我陪茜茜下去。”

    “还是我去,”鄂王拍拍胸脯道,“看他们谁敢胡说八道。”

    楚言失笑:“我只是去转一圈,让他们的场子冷下来。”本来就不打算让阿珍他们参与其中,谁知他们听到后却偏偏要来。

    “不如我陪郡主下去。”宫阑夕道。

    楚言讶异,那就更不行了,她道:“不必,你们在这里等着就行,我又不会做什么。”

    “可是——”阮珍还想说什么,鄂王就上前拉了楚言,道:“还是我跟你去,谁不知道我跟你是最亲最要好的?走吧!”

    楚言被他拽着往前走去,就是这家伙在,她才怕生事呀!她只好让青婷留下。

    宫阑夕眉头微皱,抬步就要跟着去却被拦住,他看了一眼挡在他身前的折扇,抬眼看向阮珩道:“三郎这是?”

    “茜茜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静观其变吧!”鄂王陪着是最好的,无论鄂王怎么闹,圣上都不会怪罪,毕竟小孩子性子。

    “三哥,我也下去吧!”阮珍问。

    “你少去添乱了。”阮珩淡道,茜茜做事本就出乎意料,还不知道此次她想怎么做。

    宫阑夕微垂眸子,淡道:“我不与郡主一起下去便是。”说罢也不等阮珩再说什么,就径自从另一边下去。

    阮珩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他想干什么,但应该不会伤害茜茜的。

    楼下张副卿之子张大郎正在嘲道:“你们这帮人就知道巴结定国公,到处说他的好话!也是,这也就证明定国公为人虚伪,喜欢你们奉承他,所以徇私枉法一事必是真的!”

    “定国公的威名岂是你这样的宵小能够评头论足的?当年国公上战场打仗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姚二郎怒道。

    他身边的一个人也对张大郎不屑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何德何能站在这里,还污蔑我大周的千秋功臣!只怕是当年你强抢大杨树胡同的良家子被定国公揍了一顿,心里记恨才捏造事实!”

    一阵哗然,众人看向张大郎的眼神多有不屑,那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不提还忘了呢!

    张大郎涨红了脸,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道:“这跟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你们提及此事分明就是转移视线。姚二郎,谁不知令尊与定国公的关系?一条贼船上的人,少来装正义了!还是你觉得定国公会把明河郡主嫁给你,所以就百般的说好话?”

    姚二郎滞住,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把女子闺誉也拿出来说事。

    张大郎看他说不出来话,更是得意:“明河郡主固然美若天仙,可其品性不佳,弄的人家青郎也厌烦不已,太后举办的牡丹宴上还故意说那‘两相忘’的话,妄图引起青郎的注意,这种女人,啧啧~”

    他说这话时大堂里已经安静了下来,而他不自知,直到“啧啧”两声回荡在楼里才发觉突然就安静的不得了。

    众人面色各异,随后对着他纷纷拱手行礼道:“微臣参见大王、郡主。”

    张大郎震住,郡主……整个大周只有一位郡主。他僵硬的转过身,正见楚言和鄂王站在他身后的楼梯上,说人坏话被碰个正着,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他合上了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那帮人也都赶紧低下了头拱手行礼。

    鄂王抬了下手,道:“诸位毋需多礼,请起。”接着又看向呆在那里的张大郎,冷哼了一声。

    楚言走上前,淡淡道:“太常寺掌大周礼乐,张郎君这般骄然于立,看来礼规学的是面面俱到,其姿卓尔不凡呐!”

    张大郎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行礼,若是刚刚与众人一道行礼便也罢,可此时让他单独行礼,面前的还是楚言,他怎么也举不起胳膊,便杵在那里不动。

    鄂王又是一声冷哼:“茜茜说的是,张大郎的气度令人向往,改日我去请教请教张副卿。”

    张大郎脸色一白,如果没有被当场抓包,他说什么也不算事儿,可是若被鄂王跑到圣上那里,告他藐视皇威那就是大事了。

    “大郎,快!”他身后的一个人低声催促他。

    他面皮抽搐了好一会儿,才拱手俯首道:“微臣参见大王、郡主。”声音里多一丝不甘。

    “呵~这语气好似我逼你一般,”鄂王斜视着他,“吾虽年少,但也是天家人!明河亦是天家亲封的郡主,定国公之孙、关内侯之女,楚家两代功勋,哪一个都不是你能比的!”他说着声音冷下来,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金之重。

    楼上的阮珍睁圆了眼睛看着站在大堂中间身姿傲然的鄂王,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正经的鄂王,颇有顶天立地之气。

    阮珩看着妹妹吃惊的样子,摇头而笑,鄂王又不是真当废物来养的。太过废物,圣上不喜;太过聪明,圣上也不喜。在圣上眼里,四子魏王若是沉迷于酒色,那可能是在韬光养晦,避免锋芒太露;若是忠孝贤德品质俱佳,那就成了威胁。所以魏王左右为难,才三十三岁竟然就有了白发,而这白发也不敢让圣上瞧见。

    张大郎听到这话脸上火辣辣的,在众人面前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所幸他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双臂挡住了脸,也不用看到别人,他的视线正落在地上,看着鄂王和楚言的六合靴恨得牙痒痒。

    楚言猜到他心中所想,便道:“一时不察,张郎君请起。”

    张大郎一时没动,片刻才放下了手,咬牙道:“多谢郡主。”

    果然有人朝他脸上看去,看到他那羞愤暗忧的表情,姚二郎等人都暗自偷笑,说着偷笑,但他们一点儿也不含蓄。

    “诸位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多谢诸位相信祖父,至于那些质疑污蔑,我也不想多言,祖父也不会理睬,因为从小祖父就告诉我,公道自在人心,谣言止于智者,”她缓缓说着,侧身看向张大郎,微微笑了一下,“张郎君,智者虽难做,但也要知道辨别是非呀!”

    张大郎对她的最后一句话没听进去,只觉得眼前人的这一笑如百媚回生,又清素婉约,说不出的皓丽动人。

    站在角落里的宫阑夕眼神沉敛,定定的凝视着楚言,她不做过多的辩解,也不责怪侮辱定国公和她的人,这样的明河郡主哪是传闻中不知羞耻、骄横张扬的小娘子,此时此刻气自光华,绝世无双。

    鄂王也愣住,他也是头一次见楚言这般,一言一词行云流水。

    “张郎君怎么不说话?难道明河说的不对?”她轻笑着问。

    张大郎回神,他如何回答?说对的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楚言见他沉默,便又做惋惜的叹道:“明河自知不如张郎君舌灿莲花,这一番浅薄的见识果然入不了张郎君的眼,实感羞愧。不如阁下教教明河如何口若悬河,好让明河也学得一身本领,看哪个人碍眼了,就调侃一番,说不定鹿都变成马了呢!”

    姚二郎暗暗比了个厉害的手势,谁说定国公教女不善?

    张大郎的脸色难堪的像猪肝一般,拳头也攥紧,刚刚的那点心神荡漾散去,他忍不住道:“微臣怎么敢称舌灿莲花?郡主才是詈夷为跖的佼佼者,微臣恐不能及。”

    鄂王一听,正欲上前却被楚言,她收了笑,淡淡道:“你不能及,所以才会如那市井之妇一般,只会嚼人口舌,说三道四,不,市井之妇也知深明大义,阁下稍逊一等,万不能比。”

    张大郎霍的抬头,拳头握的发白,居然说他连市井泼妇都不如!

    楚言往后退了一步,蹙了眉,鄂王上前挡住她,道:“怎么,你还想对明河动手不成?”

    张大郎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咬牙道:“微臣怎敢?”

    “你敢什么呢?也只敢背后造谣生事罢了!张副卿一生磊落,恪守本分,倒不想阁下一点都没有继承到,”楚言摇头,“十五郎,咱们回去吧!真君子方可交之,小人应远之。”

    “好吧!”鄂王不屑的瞥他一眼,对他身后的人道,“你们都听见了吗?小人远之!”

    张大郎身后的一众人面露羞窘,纷纷低头不说话。

    楚言临走前,又笑了一句:“张郎君回去时,不妨在街上好好观察一下市井之妇,一步一步慢慢及得上。”

    说罢两人一道回身上楼,楚言的眼睛不经意似得看了张大郎身后那一伙人里的熟人,那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楼梯上了五阶,楚言的后脑勺忽的一痛,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吃痛的捂住头,好疼!居然敢砸她的头!

    “茜茜!”鄂王看着皱着小脸的楚言,猛地回身,大声怒骂道,“是哪个孙子干的!”

    鄂王见没人吭声,二话不说认定是张大郎,上去揍了他一拳,大家被这突生的事端惊住,听到张大郎的惨呼声后才赶紧去拉鄂王,然后不知怎么了,拉着拉着一群人打了起来,柳家酒楼里登时乱成了一团。

    楚言愣住,她可没想到会发展成聚众斗殴,而且,她原本是打算亲自动手打张大郎的。

    一只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楼上走去,离开这团纷乱。她看着那只极好看的手,脑子里忽的一片空白。

    等到了楼上后,宫阑夕低首看着她的乌发,问道:“郡主可有不适?”

    楚言怔怔的摇头:“没事。”

    宫阑夕皱眉,迟疑了一下道:“微臣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