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文学 > 奇术之王 > 第30章 楚王麾下血胆蛊婆(3)

第30章 楚王麾下血胆蛊婆(3)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去看文学 www.qk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石,天石?”院中,唐晚急促的声音响起来。

    老女人后退,低下头,佝偻着腰,到了冰棺旁边。

    唐晚一步跨进来,看到老女人,不仅一怔。

    “那是爷爷的故人。”我反应极快,预判到老女人的意图。

    老女人逢场作戏,在冰棺前垂头抹泪,喉咙里呜咽了几声,然后慢慢地走出去。

    我目送她穿过院子出了大门,才暗暗地松了口气,在心里连问了自己四个问题:“我希望燕歌行杀了她或者她杀了燕歌行吗?他们是否只是楚王、燕王麾下的武器而自身却没有善恶区分?就算他们都死了是否还有其他人蚂蚁偷蜜、飞蛾扑火一样赶来济南?我在这个乱局的漩涡里还要支撑多久?”

    虽然院中恢复了暂时的平静,我却仿佛看见了一场狂风满楼的山雨已经兵临城下,只等一个信号,就要倾盆而至,淹没这片已经腐朽老旧、危如累卵的老城区。过去的一百年来,八国联军、日本鬼子、战争炮火都没有彻底毁灭这里。未来呢?谁又能保证燕歌行、血胆蛊婆的党羽们两军混战之后,老城区、老房子、泉畔老百姓们还能安然无恙?

    真要那样,我夏家就成了这场大变局的罪魁祸首了。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神相水镜”或许正是激发大战的引子,真想消弭这场灾祸,就应该找出它来,献给国家,然后深锁于守卫森严的国库之内,彻底断绝了非法之徒的觊觎幻想。

    “天石,天石?你在想什么?”唐晚问。

    我摇了摇头,把各种复杂遥远的想法抛开,收回视线,凝望着她。

    很明显,唐晚对老女人的身份心存疑惑,但此刻却无暇关注,而是快步走近我,急促地低声说:“官大娘死了。”

    我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怎么会——”

    官大娘离去时,精神、身体并无异常,跟“死”没有半点关系。今天的事,全都要倚仗她,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死?

    “真的,真的,真的!”唐晚连说三遍,紧攥着双拳,额头上冷汗涔涔。

    我们沉默地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惊骇与惶惑。

    “我没声张,这不是好兆头,得想个办法补漏。”隔了一阵,唐晚又说。

    官大娘身份特殊,而且之前在医院里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时候她突然殁去,让我的心又一次高高地悬起来。

    “外面的葬礼好说,但是……但是……”唐晚迟疑。

    “但是什么?”我的大脑出现了间歇性空白,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发问。

    “但是你应该去她家看看,因为她留下了一张符,旁边还写着你的名字。”唐晚回答。

    “那符呢?你没带在身边——哦是了,她没把符写在纸上对不对?”我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没有让自己的蠢问题多浪费时间。

    “是,她把符写在地上,用的是……自己呕出的血。”唐晚皱着眉回答。

    我的心一沉,很多古籍中都记载过,走无常的人具有天生的“画符”本领,这本领既来自于天赐,也来自于神助与鬼赠。只有身上带着天、神、鬼三种无形之力,她画出的每一张符才具有消灾辟邪的法力。

    走无常的人一生不敢给自己画符,就像医生不能给自己看病一样。

    至其死期,天、神、鬼之力即将退散之时,她才能在呕血三升之后,达到灵力的最高峰,看穿一切,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前世、今世、后世。那时候她留下的“呕血符”之中饱含深意,一旦有人解悟,必定受益匪浅。

    “她留下了呕血符?”我问,“你从其中看到了什么?”

    唐晚有些惭愧,缓缓摇头:“似有所悟,但细思却又茫茫然一无所得。你知道,我练的是摸骨术,其原理偏重于物质触觉,一旦面对精神上的谜题,就会力不从心。”

    她这样说,足见她是一个非常谦逊的人,不敢虚妄自夸。

    “我们去看看。”我跳下床,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

    万蝉齐鸣是血胆蛊婆的异术之一,鬼脸雕蝉死了,但它一定在我心脏里留下了一些什么,变成了看不见的危机。

    三苗之地的下蛊高手能够凭借一阵风、一滴水、一片叶子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意念来让目标中蛊,令人防不胜防。刚刚我与血胆蛊婆近距离接触了近二十分钟,她要在我身上下蛊的话,几十次、几百次都够了,我根本没有防御之力。

    唐晚扶住我:“你还能坚持吗?”

    我苦笑:“不坚持还能怎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等所有人死绝了,最后一定会轮到咱们。这时候,就算咬牙硬撑,也要走下去。”

    我们向外走,经过冰棺时,唐晚忽然问:“那老女人……是来自苗疆的?”

    她转过头,看着墙上那个玻璃珠留下的小孔,心事重重地叹气:“怕什么就来什么。”

    我想回答她,但我觉得,她已经猜到了真相。

    果然,她握紧了我的手,一字一句地叮嘱:“天石,苗疆蛊术被称为‘神鬼奇术’,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自远古至今,几乎没有一名北方异术师敢站出来挑战苗疆炼蛊师。生命可贵,盲目地去逞匹夫之勇,只会贻笑大方。”

    我点头:“刚刚没来得及讲,路上细说。”

    唐晚也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露惨笑:“这老太婆的凶气好重,屋里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们先出去,等凶气散尽再回来。”

    我们走出门,不知何时,门槛外的台阶上竟布满了慌张搬家的蚂蚁,黑压压一片。

    唐晚向地下一指,没说话,我们两人全都心知肚明。

    血胆蛊婆是修行一生的苗疆炼蛊师,竹篮之内全是毒虫,甚至于连她的身上、衣服上也带着毒虫的气息。当她走进这屋子之后,原先生活在墙角缝隙里的蚂蚁、潮虫全都受到惊扰,不堪其毒气逼人,只能匆忙举家逃难。

    更令我吃惊的是,很多蚂蚁在忙碌奔走了一阵后,全都颓然倒下,须足抽搐而亡。

    “既是毒气,也是杀气——真是让人头痛欲裂!”唐晚一连三叹。

    我们穿过满院的人出了大门,芙蓉街那边人太多,所以我们左转向东,过腾蛟泉再左转,经刘氏泉上了曲水亭街。

    近几年,济南市**大力修缮古街、古建筑,以此为契机来发展济南的泉水旅游,所以河道两边修葺一新。两岸全都用青条石细致地铺砌着,河底的水草碧油油的,极其茂盛。曲水亭街在河西岸上,沿街的老宅、老店也都重新砌墙、修门头,全按着古建筑的路子装饰,一眼望去,古意盎然。各家各户门头上也都挂着各色牌匾,有的写着“人间仙境”,有的写着“泉水人家”,也有的写着“天上人间”,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游客们纷至沓来。

    这条街,日日行过,被游客们惊呼为“赛江南”的美景我也已经熟视无睹。可是,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竟然对这些熟悉的街道和景色生出了无限的眷恋。

    生命面临太多不确定、不安全的因素时,人就会变得极度惶惑,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摇曳在风中的蜡烛,随时都可能随风灭掉,失去一切。

    “现在,我才觉得生命真是美好。”唐晚幽幽地说。

    从老宅过来,她一直握着我的手,一秒钟都没放开过。

    她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一字不差。

    我转头看着她,想微笑,却鼻子一酸,语带凄楚:“我也是。”

    “答应我,不管有多难,好好活下去。”她用力握着我的手。

    “你的‘摸骨术’能告诉我们什么?”我问。

    她深深地叹气:“天石,上古奇术分‘山、医、命、相、卜’五大类,每一类别中最权威、最至真的道理全都是完全相同的四个字——相由心生。看相不看心,到死不见根。只有看到人的内心,才能领悟相术的真谛。‘摸骨术’告诉我们什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有什么。”

    我凝神着她的眼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定冷静地说:“我心里现在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那是大实话,与血胆蛊婆面对面“亲密接触”后,我似乎看到了死神的勾镰就在老宅上空疯狂挥舞着。它已经带走了很多人,未来还将带走很多人。我要做的,就是力求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从死神勾镰下逃过。

    那很难,但我必须做到,因为我是夏氏一族唯一的传承者。

    “好,那我就放心了。”唐晚眼中有了欣慰之色。

    “看啊,死鱼,好多死鱼——”前面的游客叫起来,纷纷指着街边的河面。

    我向那边望,河面上果然出现了十几条翻着白肚皮的两尺多长大鱼,既有草鱼、花鲢,也有鲤鱼、泥鳅,沿着河道一路浮浮沉沉北去,奔向百花洲。

    这么大的鱼生命力很顽强,极少暴毙,除非是有人刻意下毒。

    我向溪流上游望去,目光尽头,正是刘氏泉东面的东西水道交汇之处。

    河水清澈,来自西南街巷深处的幽泉,水质胜过瓶装的矿泉水。在这条溪流里生长的游鱼生命力极其旺盛,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翻了肚皮。

    “是血胆蛊婆。”我立刻做出了判断。

    她的杀伤力是如此巨大,即使没有主动出手,也已经震伤了水脉,令水中游鱼全都遭了殃。

    “不祥之兆!”唐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游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河边指指点点,咋咋呼呼。

    “他们是无辜的,知道得越少就越幸福。”唐晚感叹。

    的确,做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问的普通人是幸福的,至少他们不会为了济南城的未来、人类的将来忧心忡忡,吃得下,睡得好,对酒当歌,及时行乐。

    反观我和唐晚,这几天来已经被围绕着“神相水镜”发生的事折磨得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河流下游,有餐馆里的人拿着网兜出来,从水里捞鱼,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

    这些人当真是无知之极,对于这种暴毙的鱼都不放过,以为是天赐美食。

    “要不要过去拦着他们?”唐晚问。

    我摇头,长在曲水亭街、大明湖畔的人精通鱼性,一捞上来就知道什么鱼能吃什么鱼不能吃。现在过去说三道四,只会被他们视为神经病。

    “我真是不明白了,现在国人什么都敢吃,贪心不足,蟒蛇吞象。”唐晚感叹。

    “这就是市井中升斗小民的正常生活,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活得更好,他们绝不肯放过任何生产资料。”我也叹息。

    回顾过去的十年,我屈居于老宅,既没有惊天的独特本领,也没有过人的商机头脑,只能像所有人一样,入不敷出,苦苦煎熬。如果不是爷爷的死引发了变局,我的生活与那些捞鱼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走到曲水亭街与辘轳把街的交接处左拐,再走几十步,就到了通往官大娘家的无名小巷。

    那巷子只有十五步深,左三右二,共住着五户人家,而官大娘就在巷子的最里面。

    她家的门口有个特点,无论是五冬六夏,全都垂着老式的竹帘,必须从旁边掀开,才能进去。

    “我来时,门虚掩着,没关没锁。”唐晚说。

    我们走到门口,挑起竹帘,那扇破旧的绿漆木门仍然虚掩着,门内无声无息。

    官大娘一直单身独住,这是曲水亭街上的老街坊都知道的。

    我举起手,刚要敲门,便醒悟到此刻敲门已经无用,遂垂下手,小心地将木门推开。

    门内是一间半暗的客厅,五步进深,六步宽窄,靠墙陈列的家具全都有十几个年头了,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在里间呢。”唐晚说。

    里间屋在我的右手边,没有门,只用一道蓝布门帘遮挡着。

    以前我来的时候,只站在客厅里跟官大娘说话,从未进过里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挑开门帘向里看。

    里间是官大娘的卧室,靠房间的西南角是一张单人木床,上面铺着与门帘同色同花的床单,一床薄被叠得四方四角,平放在床头。

    官大娘坐在地下,后背斜靠着床腿,双腿并拢前伸,胸口、衣襟上全是淋漓的鲜血。

    她脸上带着凄凉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满心怅然。

    我走进去,向左看,地面上留着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巨大符箓,每一笔画全都是鲜血涂染而成。

    “她,死不瞑目。”唐晚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