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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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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研究, 洛月汐就发现她虽然收服了琉璃净火,其实只能算收服了一半。琉璃净火天生纯粹不染污垢,是天地间至纯至粹的火焰,它这百年里受了洛家的因果, 因洛月汐的血液被唤醒,所以当初洛月汐将它从沉睡的地方拿出来时它并没有伤害洛月汐,而且也碍于因果接受了洛月汐的血契。

    但是问题就出在此处了,血契是一种非常应用面极为狭窄的契约, 因为血契效力完全取决于血液主人的强大与否, 或许在普通人类中,洛月汐不说以一当万, 但是她一个人要解决几百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再强大也不过是凡人,在修真者看来。也不过是个头稍微大一点的蝼蚁,所以琉璃净火虽然认了洛月汐为主,洛月汐却几乎没办法驱使它。

    琉璃净火已生灵智, 懵懂单纯,对打扰了它沉睡甚至强迫它认主的洛月汐也没有多大恶念,反而主动告诉洛月汐,只要她引气入体踏上修真之途, 便可以和它签订契约了, 到时候琉璃净火将会成为她的本命灵火。

    但问题是, 洛月汐一不想修真,二并不是真的想收服琉璃净火。她只是不想被牵扯到沈鸿轩那波诡的生活中去,取出琉璃净火不过为了给自己添加一些保障,所以认主这件事情就被无限期拖后了。

    虽然研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真的让琉璃净火成为本命灵火,但是洛月汐还是发现了一些妙用。比如琉璃净火无时无刻不在吞吐着的灵气,以前的洛月汐并不知道什么是灵气,在有了琉璃净火后才知道,原来灵气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极为纯粹的“力”,这些力有的地方稀薄有的地方浓郁,虽然凡人不能吞吐灵气炼化,但是平时吸纳也对身体有极大好处的,这也是为何这方世界人的寿命比洛月汐前世的人要长的原因。

    丹田内无时无刻都有琉璃净火吸纳灵气后吞吐而出的精粹的灵气,洛月汐的身体在灵气的滋养下日夜蜕变着,单论身体强度,已经不属于凡人的层次了。

    在府中窝了半个月,洛月汐慢慢的熟悉了现在强大的身体,不会因为身体突然变得强大而失手造成什么破坏了。而也是就在这时候,钦天监的人却送来了他们选择的吉日,是的,就是那个“择日完婚”的吉日。在圣上亲自下旨指婚后,钦天监并没有怠慢此事,不仅上门讨要了洛月汐和沈鸿轩的八字,还专门就着两人的八字仔细推敲后才选定了吉日。

    此时人们对于婚礼的礼仪非常看重,所谓聘则为妻奔为妾,对于成亲这件大事,每一步都不能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步要按步一一进行,不能有遗漏和差错,因为钦天监已经给了成亲的吉日,所以请期这一环节就可以省却,但是其余的几步却必须按照礼仪来。

    在钦天监下发了吉日之后,沈府很快就亲自前来纳彩,在得到洛府肯定的回答之后,沈鸿轩亲自去燕京郊外猎了两只大雁当做彩礼,那两只神骏异常的大雁被沈鸿轩从城外带回来时,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沈府就一一走完了婚礼的几步,送给洛月汐的聘礼也早已经送到洛府,聘礼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可以说比之皇室下聘也不差什么了,聘礼也不是滥竽充数的,聘礼中有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庄子地契,可以说是奢华到了极致。

    要开未来夫家是不是看着这个媳妇,只需要看给媳妇下的聘礼就可以,而沈府的聘礼,无一不是表明沈府对洛月汐的看重,不过这种看重并不是洛府想要的,沈家越是期盼看重,洛家越是心里堵了一口气。本来好好的两家联姻,就搞成了这样不上不下尴尬纠结的模样,洛文彬原本只是想打磨一下沈鸿轩,并没有真的毁约的意思,但是如今反而是真的觉得这桩婚事不妥了。

    沈鸿轩或许是个难得的将才,也是大燕首屈一指的英才少年,但是冲他进宫求指婚这件事情,洛文彬就不觉得女儿能和他相处得好!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洛文彬还能不清楚?洛月汐外表看上去温温柔柔娇娇怯怯,好像就是温室里长大的女孩,但是她倔起来谁也奈何不了!不管她和沈鸿轩青梅竹马的情谊有多少,沈鸿轩整出这么一出,洛月汐都不会再对留半分情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洛文彬不是不知道沈鸿轩对自己女儿的心意,他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沈鸿轩不好,但是赐婚一事之后,沈鸿轩和洛月汐的关系必定是回不到当初,好好的一桩婚姻就被搅合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实在让洛文彬对当初贸贸然提出婚约押后的事情有些后悔,不过更多的还是对沈家的愤怒。

    这边,得知成亲之日已经定下了的洛月汐不得不在洛母的帮助下开始准备大婚的用品,包括她成亲时的嫁衣,出嫁后带去夫家的嫁妆,送给未来公公婆婆的礼物,大大小小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准备起来了。好在洛月汐原本就快要及笄,这些东西洛母大部分已经帮她准备好了。

    洛月汐真正要做的,只是准备送给夫家的礼物罢了。

    那些蜘蛛吞吐出来的白色蛛丝正一点一点的覆盖在她周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裹成一个球将她完全包裹起来,让她无处可逃,能够自由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随着蛛网的进一步密闭,她早晚有一日会成为被蛛丝黏住一举一动都只能由蛛丝控制的傀儡,只能按照它预定的未来走下去。

    这种紧迫感和和窒息感,在洛月汐心头无处不在,一刻也不停息的啃噬着她的心,进一步的让她的理智溃散。那些被洛月汐苦苦压制着的,那些被她故意遗忘的,都在一点一点的随着这种压迫复苏。洛月汐很害怕有一日,这种危机感带给她的压力太大,会让她彻底不再压制自己完全解放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东西,到那时候,她就不再是世家贵女温柔平静的洛月汐了,她会变回原来的那个她!

    那个连她自己也不愿意看到的人。

    坐回到案几前,洛月汐一挥手灭了案几上正缓慢燃烧着散发出香气的香炉,她一向不喜欢这些香料的气味,因为这些过于馥郁过于芬香的味道太过霸道,会压下这空间内其他的味道,也就会影响到洛月汐对于当前环境的判断,进而让洛月汐在可能出现的危机面前出现失误。

    而很多时候,在生死关头,一丝半毫的差错可能就会断送一条性命。

    唇角向下撇下,洛月汐苦笑一声,虽然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和力气去克制,但是她还是不能完全的遗忘那些过去的经历所带给她的烙印。比如她总是潜意识的让自己身处于最安全隐秘的地方,比如她总是下意识的警惕任何靠近她的人,又比如每一次她仿佛无意呆着的地方,其实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最佳位置,又比如她珍惜每一份粮食,即使洛府富贵底蕴深沉,她却从来不曾浪费食物……

    这些下意识的行为其实已经表明了,虽然洛月汐看似克制了自己,不再去想上一世的事情,也没有人有自己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堕落疯狂,但是难免的,她还是不可能完全的遗忘。毕竟,不管当年的那些记忆有多么痛苦绝望和疯狂,那些都是洛月汐人生中的一部分,是组成她人生不可或缺的部分。忘记抛弃那些记忆,也就等于她抛弃了自己。

    香炉灭掉之后,雅阁之中弥漫萦绕着的香气一点点的消失,而随着雅阁中这种馥郁到让人沉醉的香气散尽之后,倒在地上的云笙公主终于慢慢的醒了过来。眉头微皱,赵云笙低哼了一声,在地上睁开了眼睛,一向养尊处优的赵云笙因为没有半点软垫枕着就那么睡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而身体僵直酸痛,而她虽然被洛月汐催眠睡着了,但是梦中难免还是会保留一些催眠前的事情的记忆。

    说起催眠,洛月汐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她前世学的是心理学,在学校时没学出什么名堂来,反而是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自学会了催眠术,也不知道当年指着她说朽木不可雕也的老师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怎么想。

    “既然醒了,云笙公主还是回宫吧!”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洛月汐站起身来,抚了抚裙子上因为坐下而折出的褶皱,动作优雅有礼的对云笙公主颔首示意,转身开门离去,在迈出大门之前,洛月汐停顿了一下,回过头转过身对云笙公主笑道,“公主殿下,香不是那么调的。”

    下楼时,洛月汐唇角终于露出一丝不屑和嘲讽,当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世家女子吗?那香气味道馥郁浓郁,带着催人入睡和放松警惕的功效,若不是那香帮忙,洛月汐想催眠心智坚定的赵云笙,可没有那么容易,赵云笙这样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么点手段也要在她面前卖弄?若是她连这些异常的气味都闻不出来,当年也不可能在那样绝望疯狂的环境下挣扎了十年方才死去。

    “你可出来了,那云笙公主话是有多少啊!你们都在里面单独呆了快半个时辰了,我还真怕她暗中藏着什么帮手跳出来就杀了你!”刚一出飞云楼的门,洛月汐就被等候许久的祁雁云扑了个正着,她急急火火的说着话,还不忘从上到下的检查洛月汐身上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有些无奈和哭笑不得,但是洛月汐却并没有阻止祁雁云的动作,只是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进一步上上下下的在她身上摸索有没有伤势:“赵云笙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对我动手,我如果出了事,傻子都知道是谁搞的鬼,到时候她想回赵国难如登天!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愿意拿自己的千金之躯换我的性命。”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疯子的想法?万一赵云笙这个疯婆子就是发疯了呢?你要知道女人的嫉妒是很恐怖的!”

    扑哧一笑,洛月汐轻轻摇头:“那更不可能,要说赵云笙对沈鸿轩的感情到了那样的地步,那是不可能的。”种/马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她虽然警惕排斥,但还没有把两者混为一谈。

    祁雁云因为担心洛月汐和赵云笙独处时会受到伤害,是以是坚强的抵制住了珠宝首饰的诱惑没去如意百宝斋,如今洛月汐既然平安无事了,她自然就想去把那些流口水了好些日子的首饰给抱回家。

    别过祁雁云,洛月汐坐上洛府的马车回府,在马车经过繁华热闹的集市时,洛月汐挑起马车窗户的帘子往外看去,外面是一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面,虽然没有当年现代都市的时尚和先进,但是那种兴盛的人气却也让洛月汐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她喜欢这样有朝气有人烟的局面。

    马车停在门口,洛月汐还未曾下去,便听到一阵马蹄声急急驶来,有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圣旨到!”

    “不放心的话你走近看看,我真的没事!”眉眼间染上一丝无奈,洛月汐叹了口气。

    被洛月汐的话给惊到了,沈鸿轩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充满了紧张,这话在白天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是现在是晚上啊!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自己想太多了,迎上洛月汐干净澄澈仿佛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沈鸿轩仿佛被蛊惑一般脚步往前移动了两步,他站到了床边,低下头就是洛月汐仰起的白皙精致的脸,而鼻间萦绕着的也都是独属于少女的淡淡幽香,沈鸿轩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起来,好像在火烧一般全身都是热气。

    不对!!他突然眼神一利,蹲下/身和洛月汐直视,眉头紧皱表情紧张:“我闻到了血腥味,阿月,你受伤了?”他低下头在少女身上环视一圈,循着嗅到的血腥味,他把视线停在了洛月汐的双手之上。

    一把握起洛月汐的右手,沈鸿轩的动作小心而轻柔,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加大洛月汐的痛苦,他单膝跪在洛月汐面前,执起她的右手低头仔细的看着她手上的伤口,那一道被锋利刀刃划破的伤口在敷药包扎后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伤口依旧锋利,沈鸿轩心疼的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低声道:“你怎么会受伤的?为什么不包扎呢?”

    “原本包扎过的,只是我怕被父亲母亲发现,就拆了。”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洛月汐不甚在意的淡淡说着,这一点痛苦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两个口子,流了些鲜血罢了,又算得什么伤呢!当年为了抢一块过期的方便面,她和人打架时可是断了一根手指也不过随便包扎一下呢!

    沈鸿轩倒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疼惜,又痛又怜,好像这伤口是在他自己身上一样:“你怎么这么不在意啊!阿月,我走之前不是说过吗?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从怀中掏出伤药和一卷绷带来,沈鸿轩动作熟练小心的替洛月汐包扎伤口,他的动作十分灵巧,很快便把两只手都包扎好了。

    等沈鸿轩抬起头时,就和洛月汐闪烁着些许茫然的眼神对视上了,他看到她眼中的茫然、难过悲伤和无措,心里忍不住也泛起不安来:“阿月,你怎么了?”

    眨了眨眼睛,被沈鸿轩的话唤回了神智,洛月汐掩饰的笑了笑,眼神柔和的看着沈鸿轩:“你怎么会随身带着伤药和绷带的?”

    “诶?”沈鸿轩扬了扬眉,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微笑来,得意道,“是我在西荒养成的习惯,因为总有士兵会受伤,所以我都随身带着伤药和绷带的,这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没有想到今天就正好用上了。”

    月凉如水,夜色已醉,在万物静籁的时候,无人看到此时少年眼中愉悦高兴的眸光,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身前的女孩,珍惜到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去碰触,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缱绻温柔和害怕她不高兴的忐忑惊慌,他在她面前,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傻子,连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都打着结,心跳如鼓,整个人飘飘然好像走在云端,每一步都柔软得不真实。

    自己一个人傻笑发了好一会儿呆,沈鸿轩终回过神来,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沈鸿轩深刻反省自己刚才的傻缺表现,抬头时却见洛月汐正低头浅笑着注视着他,眸子里满是璀璨柔和的笑意,看到她的笑,沈鸿轩心里满满涨涨的,觉得心里柔软至极软成了一滩水。真的,真的,好喜欢眼前这个人。

    “对了,我这次从西荒回来,有礼物要送给你!”沈鸿轩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冒险翻墙跳窗进来的目的。

    洛月汐眨了眨眼睛,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看着沈鸿轩献宝一般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条手链?洛月汐睁大了眼眸看着沈鸿轩拿出的那条链子,光太暗洛月汐看不清这条手链的颜色,但是却看得出这条链子上镶嵌着的“宝石”十分奇怪的形状,那是一个弯月一般指头大小的宝石,零零散散的镶嵌在链子上,大概有十来个。

    触手摸过去,洛月汐竟感觉到从那“宝石”上传来的森冷的寒意和隐约带着血腥的蛮荒气息。

    “这是狼牙手链,西荒那里有一处风俗,如果真心祝愿一个人幸福安康,就用狼最锋利的两颗獠牙串成手链送给想要祝福的人,听到这个风俗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送你一条这样的狼牙手链。这根手链上,所有的狼牙都是来自头狼,每一匹头狼都是我这一年里亲手打猎杀死的!”

    “今天,我终于能把这份礼物送给你了。”

    被这股刺痛刺激了意识,洛月汐暂时清醒了意识,翻了个身,她就这样仰躺在池塘边的草地上,地上被太阳晒得温热的地面熨烫着她的皮肤,头上有些耀眼的阳光正不断洒落,照射在洛月汐身上,让她觉得全身湿透寒战不断的身体也感觉到一些暖意。

    眯着眼适应了阳光的照射,洛月汐举起左手来,只见在她伤口狰狞血肉模糊发白的手心里握着一块两个拇指大小的蓝色美玉。握紧这块玉佩,洛月汐低声笑了起来,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声里满是满足和喜悦。她找到了,在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以后,她终于抓住了琉璃净火沉睡后的本体。

    笑过以后,洛月汐总算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目光灼灼火热的看着这快玉石,洛月汐知道不管前路如何,她总算是抓住了属于自己的一根稻草。而现下,既然已经找到琉璃净火,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收服它。洛月汐只是个普通的凡人,甚至在发现沈鸿轩是沈昭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竟然是修真的世界,也从没听过有关于修真的事情,自然不会知道该怎么用修真的方法来收服这团天生地养的异火。

    但是没关系,不知道修真的方法,却并不代表洛月汐就拿琉璃净火没办法只能空守宝山了。不能用修真者所谓的神识神念来和琉璃净火取得联系,那她就用人原始的方法,以血为契!

    人身体中精血的含量是有数的,是与每个人休戚的。洛月汐虽然没有接触过修真,但是当年看过的修真小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对于这些多少也有一些猜测。

    如果不尝试一下,那么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猜测到底是真是假,而就算是她猜错了也没有什么妨碍,她损失的不过是一些血罢了!洛月汐微垂下眼帘,眸光莫测深邃,当年她为了能活下去,连一只手都能舍去,更何况只是一些血呢?

    左手被划开流血后在水中泡了太长时间,已经挤不出血来了,洛月汐微一停顿便毫不犹豫的准备划破右手取血。只是之前在水中停留了太久,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散了下来,发鬓早就散了,再没有一根簪子在头上。洛月汐皱了皱眉,停顿了片刻后终于不再犹豫,掀起湿透的襦裙,从小腿上拔下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下来。

    “过去的经验给我种下的烙印太深了……”看着这把匕首,洛月汐忍不住微微阖眼苦笑一声,她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带着的不仅仅只有这一把利器。这已经是铭刻在她灵魂本能中的习惯了,她一定会随身带着武器,即使理智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安全没有上一世那样处处危险,但是下意识的洛月汐还是在防备在警惕着。

    就仿佛还是在上一世,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杀戮、背叛、逃生,有时候哪怕只是为了一块过期的食物都可能会爆发一场战斗。胜者活下来继续挣扎,败者便沉到了最冷最深的死亡谷底,再也醒不过来。

    不再放任自己沉溺于当年一片黑暗的记忆之中,洛月汐手中泛着寒光锋利异常的匕首很快便划破了掌心,有鲜血缓缓渗出,右手握住那块宝石,鲜血便沾染其上。奇怪的是,那红色的血不仅没有停留在表面顺着玉石光滑的表面滑落,反而是一点一点的渗进了那块玉石之中。

    血色的液体慢慢渗了进去,那块蓝色的玉石也爆发出一阵光芒来,很快一股带着柔和懵懂的意识便渗入了洛月汐的脑海之中,将一些朦胧混杂的情绪传入了洛月汐脑海之中。大脑是非常私密的存在,洛月汐也从未对任何人开放过,如今被这缕深思渗入,她条件反射的就产生了抗拒之意。

    但是她知道这应该就是琉璃净火那初生的懵懂意识了,理智压下了要将这股神念排斥出去的冲动,洛月汐仔细分辨着琉璃净火传递而来的模糊情绪,它在表达抗拒,被鲜血浸透的抗拒。琉璃净火生来不染尘埃,被洛月汐的鲜血沾染后本能的就不喜抗拒,只是它神智初生,又天性纯澈温和,并不会直接用暴力解决。

    “你已经有初步的神智了,应该能听得懂我的话吧!”洛月汐直接在脑中说道,她低头看着掌心绽放着光芒的玉石,手心里的血不断的沾染在玉石之上,“你如果拒绝的话,以你的力量可以直接就杀了我,但是即使我死了,还会有下一个人发现你,而下一个发现你存在的可能会是修真者!而我只是一个凡人,没有炼化你意识的能力。即使我的血被你吸收,血契缔结,也不过是平等的契约,而另外的修真者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拒绝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只是个凡人,不可能在你的火焰下不死。”

    在一树层层叠叠张扬怒放的桃花下,有一副石质的桌椅,在石桌上摆放着紫砂茶壶和几盘小点心,凉风吹拂而过时,片片粉红娇嫩的桃花瓣被吹拂下来落在青石的桌椅上,落在颜色极正紫砂壶上,也落在树下人白皙如玉石一般剔透玉润的食指上。

    穿着淡粉接近于白的,自裙摆最底端往上洒满了粉白桃花的对襟襦裙,豆蔻年华的少女五官精致的脸上带着柔和清浅的笑容,她轻轻拂去手上的桃花瓣,宽大的袖子拂过青色的石板,逶迤出水过无痕般的飘然来。素白的手上指甲的颜色微微泛着粉色,她拾起那枚桃花瓣,指尖的粉和桃花的粉交融在一起。

    “沈家的沈鸿轩就要随大军回朝了!听说他这次在西征蛮夷中立下了大功,只怕回来后陛下要封他做二品骠骑将军呢!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郎就有如此风采,只怕他回京的那一日,有不少闺阁贵女都要失了一颗芳心呢!诶,你说,西征军回朝那一日,该是怎样的盛况啊,那日,我们一起去凑热闹呗!”坐在撒桃花对襟襦裙少女对面的红衣飒爽女子笑嘻嘻的说道,生机勃勃的眉眼间并无痴迷,只有最纯粹的笑意。

    对红衣女孩取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浅粉色襦裙的少女将手中的花瓣掷开,端起小巧的茶盏,轻嗅了口茶香后,半点情绪波动也无的淡淡应了一声:“哦。”

    “这么冷淡啊?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不好奇吗?”对她这样平淡的反应非常不满,红衣爽朗活泼的女孩单手撑在石桌上支颌歪头饶有兴致的继续问道。

    喝下一口清冽的茶水,感受到干净纯澈的味觉在唇齿间爆发弥漫,洛月汐闭着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茶的古韵,对红衣少女的问题听若罔闻,只是沉默着继续自己的茶道。

    “喂,月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稍稍等的有些不耐烦,红衣女子嗔怪了一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屈不饶,一定要得到结果。

    淡淡的看了红衣少女一眼,洛月汐放下手中紫色的茶盏,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雁云,我既不好奇,也不关心。这个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满意了吧?”

    “怎么可能满意啊!”祁雁云夸张的捂住胸口,语调夸张而奇怪,“沈鸿轩诶!他可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啊?而且还是你的青梅竹马呢?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啊!”

    抬起眼眸,洛月汐表情淡淡的,显出了这个年龄少有的冷静和漠然,她说:“既然传来的都是好消息,说明沈鸿轩并未受伤。”

    “我不是说这个啊,我是说,他是你的未婚夫婿啊,你马上就要及笄了,等你及笄,你就要和沈鸿轩成亲的!你怎么对自己未来的夫婿的消息这么不在意呢?”祁雁云是真的有些为好友捉急,如今沈鸿轩俨然就是皇城中的新贵少年,当然不是说往日那些京城贵女就不看重沈鸿轩了,只是不会有如今这么疯狂。按照常人的思想,就算相信未婚夫婿的人品和与她的感情不会悔婚,但是自己的未婚夫被这么多人觊觎,总该有些醋意和在意吧?

    洛月汐倒是好,愣是淡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对这些时日以来皇都贵女圈中的议论视若罔闻。这份淡定真是让她身边的人不禁为她感到着急。

    “没什么好在意的。”洛月汐淡淡笑着,表情柔和神情温文如水,她神情静谧平淡,仿佛是熙熙攘攘浮躁喧闹的尘世间,一汪清澈见底、静默安然的湖水,任由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她自守着她自己的平静。

    祁雁云看着这样的洛月汐,心中再一次浮现出来些许的陌生感。她虽然和洛月汐从小就是闺蜜,洛月汐和她感情也极好,但是她心中却有一种感觉,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洛月汐,也不知道真正的她是怎样的人。

    并不是说洛月汐的一切都是伪装,而是她就像是平静不起波澜的水面,她们这些旁人看到的都是她水面的平静澄澈透亮,却不曾有人真正看到她藏着水底的暗流。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月汐只是太沉闷了一些,是她神经过敏想太多吧!祁雁云不愿意继续这样揣测自己的好闺蜜,便按捺下了思绪,这样在自己心中劝说着自己。

    自我说服了自己,很快便转了心思闲聊起其他事情的祁雁云,却并没有看到洛月汐在提起沈鸿轩时,眼中浮现的漠然和平淡,甚至在那眼神中还夹上了些许嘲讽和讽刺。

    喝完茶,祁雁云便告辞离开洛府,只剩下洛月汐一个人坐在桃花林深处的石桌前静静的品茶。微风拂过桃林,吹动树叶和桃花瓣发出窸窣的细微声音来,像是谁在耳畔呢喃轻语,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粉白的花瓣被拂下树枝,纷纷扬扬的从树枝上洒了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梦幻的粉色雨一样。

    洛月汐微垂头,眼神放空的凝视着手中紫砂茶盏中清冽澄澈的茶水,她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但是此时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茶水渐渐的凉了,洛月汐才像是终于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白皙的右手伸出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她拇指和食指猛地一掐,修剪整齐的指甲将那桃花瓣捏成碎团,粉色的汁液沾染在白皙的皮肤上,添加了一抹颜色。幽深如海的眼眸渐渐冰冷漠然起来,洛月汐一向带着温柔浅笑的面容上此时浮现出的竟是一片令人心惊的冷漠:“沈鸿轩……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啊!”

    “明日就是西征军还朝的时候,也是验证我的猜测是否正确的机会。如果你真的就是那个沈鸿轩,那么……”洛月汐红唇勾起,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了几下,她黑亮深邃的眼睛里有着坚定决绝的光芒闪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事情真的按照预定的那般发展?这是我的人生,是我的新生,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毁掉它!”

    洛月汐眨了眨眼睛,神思尚处于游离的状态。西征大军胜利回朝这一件事情,确实是一件值得整个燕国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可惜却完全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喜悦和兴奋感。

    她素手掩起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相比于大军回朝,对她而言一大早就被吵醒觉都没有睡够才是人生大事,对于她这种没有必要下床,完全可以在床上躺上一个月的人来说,这种凑闹热的事情实在是不适合她,她更喜欢平淡的安宁的日常,哪怕是闲来无事发上一天的呆,也好过来这种喧闹嘈杂的地方凑热闹。

    虽然,她一大早被叫醒,被她娘当成洋娃娃一样打扮了半天,就是为了迎接这西征大军中的某个人。也就是那个最近让她心绪不宁,隐隐有着某种预感会有大事发生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