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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雀啼(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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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夭寿啦!”

    我被这声惊吼从宿醉中震醒,我警觉地睁眼一看,舜苍的面容出现地猝不及防。

    “我/操!”我敏捷地跨过舜苍的身子,从床榻上滚下来,力道太猛,跌得我屁股疼。我皱着眉吸了口凉气,揉揉自己的后腰,整个人都懵了。

    舜苍睡意未散,懒懒地翻了个身,渐渐醒开疲倦的眉目。我诧异地往屏风方向循去,方才那声惊吼就是这位青衣公子叫出来的。我见他青袍翩然,生得是风流俊俏,一双桃花眼款款有情,似乎天生含笑,只是此时却盛满了震惊,整个人僵在门口不知所措,嘴巴微张,显然被所见之景惊到。

    舜苍从床榻上坐起来,眸寒如星,却是对着青衣公子,道:“滚出去!”

    闻言,青衣公子浑身打了个激灵,哪还敢再留一刻,当即如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我尚且还未弄清此时的状况,舜苍就将我从地上抱起来,然后搁在床榻上。我这才找回点意识,赶紧往床角处蹭了蹭,与舜苍拉开距离,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舜苍半跪在床榻前,伸手便捉住了我的脚。我惊得轻呼一声,挣也挣不出来:“你干什么啊?”

    “凉不凉?”他手掌心渐渐升起了温度,声音有些低低的沙哑,“你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他只穿了件素白的单衣,领口微微敞开,尚能看见他胸膛可见的曲线。实在...我红着脸移开眼睛,追问道:“不是...你怎么跟我睡一起了?”

    他反倒比我还诧异,骤然松开手,然后说:“昨夜你强吻了本君,硬扯着本君的衣袖让本君留下,如今才过了一夜,你就忘记了?”

    我:“...”

    强...强吻?

    冷然的凉风荡在宫殿,我的头一阵胀痛。那碧净酒实在厉害,关于昨夜的事,我竟想不起来一星半点。

    “不可能...”我推卸道。纵然我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染指苍劫帝君啊。

    舜苍眼眸有些黯淡,眉宇间酝出的落寞让人看着有点...难以言表。他低低道:“也罢,本君就不该将你酒后的醉言记在心上。你若不愿负责,本君也不会强迫你。”

    我:“...”

    这真不是在逗我么?

    我迷惘地望着四周,想凭着这些景物找回昨夜的记忆,除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实在记不起半点。我轻揉着发痛的额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舜苍起身坐到床边,缓缓抬起手来想要摸我的额头,我惊得又往后缩了缩。此时他的神情却变了,神容上似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清霜,泠然如冰,迫得人喘不过来气。

    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想我昨日定是对他做了那般轻薄之事,可他...竟也当真了?我低低喏喏地说了句:“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纵然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但能弥补一下也是好的。

    “我想要你。”他一字一句地说得极为认真,眸底沉着无澜,深如玉潭。

    我喉咙一窒,眼睛睁得大大的,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探过身来,但我已无处可躲,只能看他将我的空间压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逼仄,让人喘不过气来。我那时害怕得厉害,鼻头一酸,眼眶里涌上泪水,娇咛了声:“不...”

    他将手探到我的额头,灼热的指腹轻轻摩挲在我的眉骨处,然后说:“...想要你的头痛快点好起来。我去熬茯苓粥,喝了会好一点。”

    说完他就从床上退下,方才还将我压得不能呼吸的空气瞬间变得舒畅起来,从窗口进来的流风似乎暖了几分,轻轻地拂在面上,说不出得惬意和怡神。

    舜苍未作纠缠,简简单单地披上外袍就走出内殿。我听见舜苍冷冷的声音传来:“在这里站着思过一个时辰。”

    “主子,那是谁啊...”听声音是方才那位青衣公子。

    舜苍回应的声音有些远,但还是冷的:“三个时辰。”

    青衣公子不敢再问了。

    我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瘫坐在床上,神思还处于放空的状态。明纱的屏风后浮出隐约的人影,我看见屏风下露出一个鞋尖,来者说:“姑娘,您可真有本事,这么些年头了,你是第一个爬到主子床上的人。”

    我:“...我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本事。”

    他听言,亮声笑道:“我叫秋离,敢问阁下是哪位啊?”他说话极为欠揍。

    我呵呵干笑了声:“九羲。”

    “啧啧啧。”秋离笑叹着,“你的名字肯定会被记在史册上。哎,你给我说说,主子...那方面厉害不厉害?”

    我:“...”

    作孽,作孽啊!

    秋离似乎并不打算出去,轱辘轱辘转了会儿,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屏风外。他津津乐道:“哎呀,这莲泽宫终于见到活人了。九羲,你会在这里住多久?”

    我一边穿着鞋,一边跟他搭话,说:“这就走。”

    “你这就走了?”秋离惊道,“难不成你要让帝君入赘啊?你本家是哪位仙君府邸的?”

    我从屏风内出来,就见他扳着腿坐在屏风根儿下,桃花眼里全是疑惑。见到我,他突然跳移到好几丈外,惊道:“你!你居然是只妖!”

    “我是只妖。”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没有嫌恶,有的全是惊讶而已,故解释的时候还算心平气和。

    秋离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惊叹着轻点头,说:“我家主子不要即罢,一要就要重口味的,厉害厉害。”

    我嘴角抽了抽,沉着眼问:“怎么就重口味了?”

    “没有没有。”秋离赶忙摇头,“我是夸你天资独特,鹤立鸡群。”

    我只觉头更痛了。这大概是我最不愿听也最不开心听的恭维。

    我不再理他,走出内殿的时候恰好碰上舜苍端着茯苓粥从宫门外进来。舜苍眸色极亮,手中的茯苓粥飘着袅袅的香气,他将茯苓粥搁下,转眸看向我:“碧净酒的酒力非仙力所能散的,只能靠这些。你还难受吗?”

    我尴尬地笑了声,道:“这些日子承蒙帝君照顾,我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敢再多叨扰帝君。”

    “啪!”我惊着眸看见离他三尺远的茯苓粥瞬间碎裂,发出的声音让我心中一跳,就连我身后的秋离也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飞溅的粥水脏了舜苍的衣袍,他的眸色极冷,让人看着胆颤。

    他说:“你若不想喝,本君还会做别的。”

    我头皮阵阵发麻,勉强定住心神,小声拒绝:“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良久,我都没有听见舜苍说话。我原本打算心一横决心一走了之,可还未等我迈出这一步,就听舜苍用幽深而沉重的语气说:“本君乃是上古重神,在远古洪荒时期就在共主面前立下誓言,倘若他日有负于人,则遭天雷神罚之刑,所以本君从不轻诺。直到昨夜...本君以为你是情深所至,遂立誓永生护你。如今你却要走,阿九,你究竟置本君于何地?”

    我:“...”

    喂喂喂,肯定没有这么严重对吧?

    我不知所措地看了秋离一眼,他脸上的惊诧之色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思索再三,沉步走到舜苍面前,变出一方丝帕,俯身替他擦拭衣袍上的脏污。我生无可恋道:“帝君你...你就当我是个仙使,让我赎罪吧。”

    秋离:“...”

    我并没有走成,而是成为莲泽宫一名仙使。秋离告诉我,我一定算仙使里最大最尊贵的仙使,听完我就将手中沾着茯苓粥的污帕子扔到了秋离脸上。

    舜苍毫不客气地使唤我。他让我去挑件新的外袍给他,我恨恨地从柜中乱摸了一件给他套上。他颇为满意抬起手来,示意我整理一下袖口的褶子,我也乖乖照做了。

    舜苍不耐烦地看了眼秋离,开口道:“你回来做什么?”

    秋离:“...我都不能回来了吗?”他幽幽地看了一眼我,但我表示很无辜。

    见舜苍脸色愈沉,秋离再不敢油腔滑调,道:“我想邀请各路神仙来莲泽宫作客,就是想问问东大殿能不能...”

    舜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不能。”

    “主子,这可关乎我的终身大事。”秋离据理力争,“你想想,如果我不嫁出去,我就会永远住在莲泽宫,永远!我会时不时来打扰!打扰!”

    等等。我诧异道:“嫁出去?”

    秋离立刻改口:“是娶...”娶出去?

    “东大殿可以借你一同。不过倘若西殿听到半点声响,就算你嫁不出去,本君也会把你扔出去。”舜苍居然也松了口。

    秋离正逢天时地利人和,得到这样的应允,就喜孜孜地去筹备宴会事宜了。

    淡紫色的云霞镶了一圈金色的边儿,仙云升起千万朵。轻轻的风落在琴弦上,如莺转竹啸。翠棠树上翠冠如盖,也不知哪里的飞来的鸟雀,藏于翠叶中,不易被察觉。

    莲泽宫里没有桃树,可舜苍说想吃桃。他说这话时有点像讨赏,我没能拒绝。我花了好大番功夫才找到有桃树的地方,做着翻墙头的勾当,然后偷了五只桃回来。

    我一边警惕着身后,一边将手中的篮子放下,确定是没人追我。舜苍看我这副样子,问道:“怎么跟做了贼似的?”

    “我偷来的。”我嘿嘿一笑,“不过没被发现,可以放心。”

    “...”舜苍顿了很久,轻缓地问,“阿九,你没带着我给你的令牌么?”

    我疑惑地摸了摸腰间的令牌,这是先前舜苍给我的,说是莲泽宫的凭证。然而我进出莲泽宫畅通无阻,压根没有用得上这块令牌的地方。我道:“带着呢?”

    “你...还是摘了吧。”

    我:“...”

    我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令牌还有什么别的用处,遂就去洗桃子。回来时,舜苍又在拨弄琴弦。《天官册》上记载舜苍杀伐无数,我想不到这双称得上漂亮的手执剑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喏。”我将一盘桃搁在书案上,眼睛偷偷瞧了眼粉粉的桃子。我轻轻咽了下口水,却没敢动。

    舜苍轻笑道:“吃吧。 碧净酒的酒力很难消,吃些桃子也好。”

    我摇头:“这是给你的。”

    “我都是你的人了,还分彼此么?”他的指腹压下琴弦,望着我的目光灼灼。

    我:“...”

    真是有点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