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捡到六只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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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了?”男人的声音传过来,那边还能听到汽车鸣笛和夜风的窸窸窣窣声。

    夏商望了一眼时间,兴致不高道:“才十点,一点都不困。”他坐着身子,忽的弯下腰趴在床上,叹息了一声,天天跟电话聊以慰藉,他都快憋出相思病了都,可他又不能送上门去,这样显得他多不矜持!男神一定不喜欢放荡的人!

    夏商心痛的捂胸口,男神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

    秦淮安确实不明白他的心,但他也实在是有些想念青年了,这么一想,车速又提高了不少,一路飞驰。他听出青年语气兴致缺缺,却不舍得就这样挂掉电话,对方的一言一语,他都贪婪的全盘接收,而现在,他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这厢夏商摸摸通话两个多小时而变得滚烫的手机,道:“你大概还有多久到家?”

    秦淮安撇了眼路程,声音带着笑意说:“可能要到凌晨。”

    “这么晚?”夏商惊讶,他迟疑的将手机挪开了些许,声音有些弱,道:“那……要不要我挂电话?你还要开很久,半夜路上又危险,你先回家再说。”

    那边似乎开了车窗,风呼啸进耳朵,隔着手机夏商都能感觉到那凉意,男人的声音氤氲在风中听不真切,只迷迷糊糊听到他说了一句“嗯”。

    嗯!他竟然说嗯!

    夏商生气了,五天没见面,打个电话还不能好好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火气直冒,一冲动,“啪”的一声挂断了手机。

    话说到一半还没说完的秦淮安:“……”

    夏商瞪着手机,等了两分钟,男人竟然还没有打电话过来,竟然就这样任他挂断了?!虽然是他要求的没错,可是他怎么能都不挽留一下?!他今天都没有说想我!

    气到极点,人就爱胡思乱想,再加上几天没见到爱人的痛苦,夏商觉得自己特委屈,炒鸡委屈,委屈的拱进了被窝。

    十分钟过后——

    青年顶着一头乱毛爬出来,捧着手机心酸不已,他看着男人的手机号码翻来覆去了很久,忽然猛的哀嚎一声。

    他不该挂的!他为什么要挂!面都见不到了,声音还听不到,还能不能让他好好谈恋爱了!夏商越想越揪心,光着脚下地开始转圈,现在找个什么借口打过去?打过去说什么?

    他咬咬唇,悲伤那么大,大到他又忍不住嚎了起来。

    “大半夜嚎什么嚎!”隔壁传来轰然的踹墙声音,遥望粗着嗓子,他刚睡下,起床气不要太严重,狠狠的拍了下墙,以更大的声音吼过去:“睡觉!夏宝贝你再喊信不信我马上过来!”

    夏商:“……”他吓的打了个嗝,默默的蹲墙角扒拉着手机,黑了的屏幕却忽然亮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夏商眼睛唰的一亮,刚才的悲伤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心一急还将手机差点摔地上,连忙慌乱的接起,气息不稳道:“喂。”

    男人似乎笑了笑,道:“夏商,你看楼下。”

    夏商啪嗒啪嗒跑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眼便看见路旁男人靠在车上,温暖的路灯照出他身后长长的阴影,他抬头注视着这个方向,眼角眉梢柔软的不可思议。

    夏商呼吸一滞,猛的将窗帘拉上,他急切道,话都说不清晰:“我,我马上下来!”说完在原地站定了三秒,心跳快到如轰雷掣电,他还记着不能惊醒隔壁的遥望,悄悄出了房门,手机里男人柔声道:“别急,我在等着。”

    夏商冷静异常:“不急。”下一秒,还在镇定的青年脚下就开始跑了出去,步伐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是飞奔。

    他很冷静!他一点也不急!艹!他急到要爆炸了!

    电梯下到第一层,夏商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他揉了揉耳朵,好烫,脸也好烫,这样怎么见人?

    好似过了几分钟,又好似过了很久,秦淮安将手中烟熄灭,看着青年从那头缓缓走过来,他的面容从晕暗走入光中,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下也是拖鞋,眼角红红的,眸子灿若星辰,耀比繁星。

    夏商倏的被冷风吹灌,脑子的迷乱稍微好了点,这才觉得自己形象尴尬的很,手里还攥着手机,像个傻子似的。

    他走到男人跟前,眼神有些无措的飘了飘,右手握紧,刚要张嘴,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听不出什么波动,只说了两个字:“上车。”

    夏商看着男人进了后座,他未出口的话吞进了喉咙,乖乖跟着进了后座,正要关上车门,一只大掌比他更快的带上门,右手被猛然握住,掌心的手机掉了下去,男人却趁机将他的手扣在座位上,一片黑暗袭来,男人如同野兽般覆上身子,粗鲁霸道的夺去他的全部呼吸。

    那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野蛮,夏商被吸、吮的舌尖发痛,全身由着男人强烈凶猛的气息包裹,他试着去回应,却换来男人更激烈的舔咬,尽情汲取他口中的津液,他甚至听到了吞咽和水渍的声响。

    车内光很是暗,夏商脑子一晕眩,压根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他的一只手被扣住,另一只手反射性的攀上男人的脖颈。这个动作似乎取悦到了男人,他感受到那侵略的唇舌滑到下巴,喉结,而后埋在他的锁骨处辗转舔舐,扣住他的大掌也不老实,早已钻进了睡衣内。

    夏商双眸朦胧,他看着车顶,好似一切都恍若梦中,脖间酥酥麻麻的痛楚却提醒了他,他眸中闪过挣扎之色,声音喘的厉害,断断续续道:“外面,外面……万一被人看见……”

    秦淮安轻咬了下他,沙哑道:“我关了车窗,别担心。”他实在是太思念他了,才会连这一点时间都忍不住,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下了举动,再这样下去难免擦木仓走火,真是要了他命了。

    青年双颊绯红,衣衫凌乱,双眸满是依赖的看着他,秦淮安燥热的扯了扯领口,这狭小的空间内,充斥了暧昧又难耐的气息,他闭上眼睛静了下,将青年抱坐在腿上,拇指蹭了蹭青年微红的眼角,低笑道:“怎么这么烫?”

    夏商抿着唇不说,他个子也不矮,坐在男人怀里却跟抱小孩一样。

    秦淮安又道:“之前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挂了?我本想告诉你我马上到的。”

    夏商:“……”我擦?

    “当,当时一不小心按错了。”他脸上热的几近沸腾,努力维持镇定,心里崩坏,他哪知道?!敢情他那十分钟嚎的都白嚎!

    秦淮安似笑非笑,抓住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道:“你摸摸,是不是跟你一样烫?”

    夏商指尖缩了缩,看着男人俊朗的脸,小声道:“你的明明比我烫。”

    “那这儿呢?”秦淮安抓着他的手按上自己的心脏。

    快速有力的心跳声传来,一声一声,极为猛烈,夏商只觉掌心烫的惊人,他试着抽了抽手,没抽动,抬头望见男人的眼睛,那眸中似乎燃烧着炙热的烈火,他舔了舔唇,反手抓住男人的大掌,按向自己的心口,认真道:“你看看,这儿是不是跳的跟你的一样快?”

    秦淮安呼吸猛的变重起来,他眸色暗沉的厉害,他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这样是不是表明,青年除了接纳他,也开始一点一点慢慢的对他有了相同的爱意?

    只要一想到这点,秦淮安就觉得整颗心都被复杂的热意与情动充满,他低头咬上青年的唇,细细密密的吻着,无比眷恋而温柔。

    他低低的喂叹一声:“夏商……”

    当你遇到沈孽那一天,你就明白了。

    事物总是披着一层美好的外皮,内里却任由黑暗滋生爬满躯干,沈孽也是美好的,他容貌温雅,他姿态高贵,他跟普通人一样,又跟别人不一样。

    “哗啦”的金属声响和鼓掌声在监狱内一阵阵回荡。沈孽站起来的时候,盛言信才看到,他双手和双脚都铐上了锁链,走起来会一阵碰撞晃响。

    他的脚步迎合着自己的鼓掌声,一分一毫不落,直到走至盛言信前一米处才停下,让人安全的距离。

    “早上好,先生。”沈孽露出一个笑容,腰背挺直,像是西欧中世纪的一个完美绅士。

    盛言信声音低沉:“早上好。”

    沈孽歪了歪头,看上去竟有丝单纯的良善,他朝男人伸出了手,做出友好的姿势,用那大提琴一般优美的声音说:“我不曾见过你,可介意同我介绍一番?”

    当恶魔向你表达善意之时,就是夺去你灵魂的时候。盛言信懂得这个道理,但他还是伸出了手。

    他看到自己的手掌触碰到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正要握住时,对面一直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的青年,忽然弯了弯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扣住他的掌心,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缓缓低头将唇印在了上面。

    “先生,”他低喃着,柔软的唇在男人掌心亲昵的磨蹭,“我想我对您一见钟情。”

    恶魔终于露出了邪恶狡黠的笑容,顽皮的逗弄着口中的猎物,直到他苟延残喘,迷失在塞壬低吟浅唱的魅惑歌声中。

    ——

    夏商保持着吻手礼的姿势,腰酸的厉害,可导演没喊停,他只能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手掌,咕噜咕噜咽了下口水。

    这可是他家淮安的手,他家淮安的手……

    夏商一个激动,飞快的伸出舌尖舔了舔,还没等他回味那滋味,那只手已经像烧灼了一般迅速抽了回去,再看手的主人,脸色阴沉如山雨欲来,青筋暴戾,眼眸处不正常的血红,像是在隐忍,又像是狂躁怒极。

    他肯定是要揍自己了!

    他肯定是要揍自己了!!

    他马上就要把拳头抡过来了!!!

    这是夏商第一个反应,战战兢兢的眼珠子在男人握紧的右手上转了又转,夏商心里捂脸哀嚎一声,他一定是发现自己吃他豆腐生气了,他一定是生气了!不然怎么用那种吃人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为什么为什么?!

    夏商懊悔的怨念冲天,抬头看了一眼秦淮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挪过去,道歉的声音要哭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先生,你打我吧。”

    秦淮安抿唇不说话,将右手往裤袋一揣。

    胡斐沉浸在戏里刚出来,没注意到发生什么事,这时再傻也能察觉气氛不对劲了,连忙出来打着哈哈道:“嘿!夏小子!你这演的绝了!哥低估你是哥的错,走,咱们去吃一餐,我老胡请客!”这亲了一下掌心还能亲大发了?虽然他这兄弟不喜人触碰,但夏商不是他小情人儿么,咋的还不能碰一下?

    夏商见他对自己挤眉弄眼,心里的泪水哗哗的流,没等他说话,秦淮安已经抬脚出去,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们。”

    夏商如遭灭顶,面上悲凄,心里呐喊:不!你别走!你回来!!

    胡斐望了望离开的秦淮安,又望望仿佛升天了的青年,踌躇的拍拍夏商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哥给你出去看看,你先在这待着。”

    出了门便一阵冷风,刺骨冰凉至极,呼呼的往人身上刮,秦淮安被这风猛的袭脸,生理上的欲、火才降了些许,然而心里的欲、望却燃烧的更加强烈,几乎要焚尽他的理智。

    仅仅是一个掌心吻,他的下身竟然就有抬头的趋势……这说出来,多么可笑。

    他抬起攥的死紧的右手,摊开在眼前,上面已经因为紧张而附着上了一层细细的薄汗,青年炙热滚烫的吻好像还在他的眼前一遍一遍回放,还有那灵动魅惑的眼眸,那温度简直要烫坏他的心脏,烫坏他的血肉,恨不得将青年死死蹂进自己怀里让他辗转呻.吟的哭出来才好。

    鬼使神差的,秦淮安将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心脏极速爆炸般的跳动,他低头,在那掌心,青年双唇触碰过舔过的位置,轻轻烙下一吻。

    刚刚踏出门外想要劝劝他大兄弟结果却看到这无比痴汉的一幕的胡斐:“……”

    胡斐风中凌乱,有一瞬间在怀疑人生。

    他给自己顺了下没喘过来的气,闭着眼睛默念三遍“这痴汉不是我兄弟这痴汉不是我兄弟这痴汉不是我兄弟”,然后给自己点了个赞,扬起鼓励的笑容退了回去找夏商。

    夏商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迎上去,紧张道:“怎么样了?秦先生他还在生气吗?他会不会要揍我?”顿了顿,他又道:“揍我一顿也行……”

    胡斐满脸慈爱,撸着夏商的呆毛,笑着说:“没事,安子他没生气,他也不会揍你。”

    夏商觉得他的笑容有点惊悚,还是硬着头皮问:“真的没事吗?”

    胡斐笑的更加和蔼慈祥,将脑子里刚刚看见的那一幕扔了出去,说:“夏宝宝,走,我带你去吃饭。”

    夏商:“……”要完,胡斐被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秦淮安这是得有多愤怒。

    夏商好似看破红尘,失魂落魄的往外走。三人各怀心思,一个离的比一个远,秦淮安走在最前,夏商落后几步,又不敢接近他,只能可怜巴巴的用余光瞄他的男神,奇怪的是,胡斐距离他们还远,一边走还一边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们。

    秦淮安眉头跳动,见夏商离自己离的远远的,不由更加烦躁。走了一段路,秦淮安按按眉心,禁不住道:“过来。”

    夏商连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跃到秦淮安旁边,湿漉漉的眼眸飞快的撇了一眼男人又低头,不敢说话。

    秦淮安见他依旧冻得厉害的样子,右手动了动,忽然抬起握住一旁青年的手,火热的大掌包裹住一同塞进了自己裤袋里。

    夏商一惊,反射性的要抽出来,没抽动,秦淮安望着他冷声道:“你敢拿出去试试。”

    夏商怂的不敢动,秦淮安这才舒坦了,裹着那朝思暮想的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柔软侵入,酥麻的无可奈何。

    走在最后的单身狗胡斐,看着那两个甜腻的要命的男人,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哦……

    狗眼要瞎了……

    十几分钟的路,却好像走到了天长地久。胡斐认命的去点了个包厢,照顾好两位大爷,他刚要落座,只见秦淮安又用那双眸子淡淡的看着他。

    常年为大爷服务的胡斐秒懂,一拍大腿“啊”了一声,说:“我内急,去趟厕所。”说着他就捂菊花遁了。

    包厢里只剩两人安静的厉害,尤其夏商更是胆战心惊,这妥妥的支开人,然后就开揍了啊!

    秦淮安眯了眯眼,就在夏商坐立不安的时候说话了:“刚才为什么要道歉?”

    夏商一愣,脑子飞速的寻找应对的办法,他的右手还在对方裤袋里握着,一下一下被男人指腹磨蹭的发麻。

    “我,我亲了你手心,还……”夏商偷偷瞄了眼男人脸色。

    “还什么?”秦淮安面色无波。

    “还,还不小心舔了下……”夏商一闭眼,飞快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无意中而已!真的!我发誓!秦先生你要是气不过就揍我吧!”不!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舔你!我不仅想舔你手心我还想舔你腹肌!!!

    他一抬眼,妈呀秦淮安脸色更差了!

    秦先生确实不高兴,因为青年这么诚恳的解释,好像把他跟自己的撇的干干净净似的,他压抑住内心的焦躁,声音低沉有些沙哑:“你要我揍你?”

    夏商缩了下,他的右手还在男人袋里握着,逃不了,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能消气的话……”

    秦淮安眼中浮现暗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喉咙干涩的厉害,眸中发红,说:“你站好。”

    夏商站的笔直。

    秦淮安将他的手从袋里拿出来,忽的朝自己怀里一拉,双双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夏商跨坐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手死死扣着他的腰。

    “看着,”秦淮安厉声道,“我是怎么惩罚你的。”

    夏商心中一紧,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男人的第一个巴掌落下来了,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他彻底懵了,一连被打了三下,他都坐在男人腿上没有反应,秦淮安眸色越来越沉,拍打的动作也越来越轻,最后落到了那挺翘柔软的臀部上,竟忍不住用手揉了揉。

    夏商的面容噌的一下猛烈爆红!

    而门外,来回跑了几趟厕所的胡斐紧紧扒在门上,面容严肃,服务员喊了几次:“先生,上菜了。”

    胡斐不耐烦挥挥手:“去去去,别打扰我兄弟谈恋爱。”

    像极了影片中盛言信看沈孽的目光,隐忍而爆发。

    夏商还是晕乎的,自打那晚见面后,他心里早已飘飘然然跟喝醉了酒一样,面上却别提多乖巧,要多听话有多听话,这种情况体现在,遥望责令他不准踏出小区外,他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傻呵呵的看电视乐一整天,还体现在……

    他每晚准时准点吃完饭洗完澡反锁房门冲上床,然后盯着手机等视频电话,等铃声响五声数五下,再按下接通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一声“喂”。

    每当这种时候,任凭遥望在外面如何叫喊他也是听不见的。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电影首映那天,胡斐包了一场,除了各个演员与工作人员之外,他还邀请了一些专业影评人,时间定在了夜里八点到十点半,刚刚好是人流高峰期。

    夏商却没有跟着遥望一起去,他当天果断跑路,被秦淮安带到了另一家电影院,二人混迹在人潮人涌中,只戴着帽子,颇有些刺激。

    夏商原本还戴了口罩的,但发现那样反倒更加引人注目,只好除了,他穿着简单的T恤,夏天的夜里风都是燥热的,露出的胳膊不时擦过身旁的人,街上的光影绰约,灯红酒绿,他生怕自己被人发现,每路过一个人就压低帽沿。

    身旁的男人倒是淡定的很,夏商刚要抬头悄悄撇一眼,帽子就被大掌压下,男人的手揽过他的肩膀,沉声道:“低头,被认出来我们可没地方跑。”

    夏商心神一紧,连忙乖乖的看着脚下的路,再不敢眼睛胡乱瞟,他却没看见也没注意到,男人嘴角勾起的笑容,以及那揽住他肩膀的手,直到进电影院前再没有放下去过。

    等到八点钟陆续入场,二人特意等人都进去了才在最后一排坐下,电影院里昏暗的很,谁也看不清谁是谁。令夏商惊奇的是,在场竟然座无虚席,他们前面都是满满的人,虽然大部分可能都是冲着秦淮安来的。

    电影的开始,是一段往事,青年站在胡同里,逆着光,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他的背后光影交错,眸色沉沉,看着镜头的目光直刺人心,寒凉而寂寞。

    “多年前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一时兴起,你别当真了,盛先生。”

    他走了,走的义无反顾。

    时间转到盛言信刚刚接手命案时,杀人魔的狂妄和血腥,动手残忍至极,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阴暗恐怖的雾霾下,人人自危惶恐。

    他用鲜血在城中呐喊:

    沈孽,找到我。

    找到我!

    沈孽出狱,盛言信作为负责人,将二人的生死牢牢绑在一起,随着案情的深入,却牵扯出了很久之前的往事,案情越发疑云诡布,他们都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沈孽此人,也愈来愈让人捉摸不透。

    他像是精密的机器,却又在面对男人时热情如火,他像是纯情又浪漫的绅士,却下了一个又一个枷锁,让男人深陷其中。他可以为了一只流浪狗将自己困在冰河中整整三小时,他也曾亲手割断碍眼人的喉咙,看着那人挣扎,一点一点放干血液,而后微笑的放上一束绽放的花朵,美好又宁静。

    谁能说他是个好人?谁又能说他是个坏人?

    沈孽终究是沈孽,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生来就是罪孽。

    故事的最后,青年趴在男人肩膀上,耳边是呼啸的烈风,指尖滴落下来的血液,一路延伸到尽头,多么的鲜艳而美丽。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回眸望了一眼身后,污浊的黑暗好似逐渐离他远去,他活了这么多年,苟延残喘,拼命的想摆脱那噩梦的深渊,没想到临死前倒是实现了。

    可悲又可笑。

    这地方远在郊外,无车无人烟,盛言信要想带着他及时找到医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沈孽明白这点,所以他在男人耳边轻道了句:“别跑了。”

    男人不说话,脚下步伐迈的更大更快,风声凛冽,他的额头血与汗交融,抓着青年双腿的手青筋暴露。

    沈孽蒙住他的眼睛,嘴角扯了扯,道:“我想看看你,看看天,你背着我,走完这一段路。”他被打的筋脉俱损,骨骼碎裂,抬起手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疼的难以忍受。

    他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起自己的儿时,那样残酷而冰冷的童年,他没死,后来他辗转涉黑,他也没死,即便最后锒铛入狱,他还是活的好好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要死了,还是为了救一个男人。

    盛言信颤抖着闭上眼睛,他不敢去看青年的脸,不知是欺骗自己还是欺骗他人,声音嘶哑的惊人。

    “我带你回去,你不会死……”

    他背着青年一步一步朝前走,头顶的夜空洒下星光,郊外的野草哗啦啦吹的寒凉,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什么,就好像他还没有走到尽头,天空就要塌陷了。

    沈孽望着男人的侧脸,忽的抬手拿衣袖去擦他脸上的血污,他擦的认真而缓慢,手有些抖,却没想到自己衣袖上也都是血迹,越擦越脏,他可惜的放下,面色苍白的厉害,唤了一句:“盛先生。”

    他缓缓道:“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

    盛言信说:“我知道。”

    他又道:“我说多年前我救你是一时兴起,也是真的。”

    盛言信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寒气不断侵入,冰冷的厉害,说:“我知道。”

    沈孽低头,言语间带着缠绵悱恻的眷恋,轻声道:“多年后我再救你一命,那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是真的。”

    男人嘴唇张了张,竟然发不出一个声音来,脚下步伐停下,他痛的想要弯腰,只觉心都要裂开了,沈孽再次蒙住男人的眼睛,感受到手心的湿润,他凑近男人耳边道,声音虚弱几不可闻:“可惜,接下来的路,你得一个人走了。”

    我一生活在深渊,等不到救赎,后来有人偶然给了我一点光,我便还尽他此生。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年没有救下你这条命,我是不是可以活的不那么肮脏与不堪,但我现在无比庆幸,早知道我如今会那么的爱你,我依然会这么做。

    如果我能活的更久……那就好了……

    他覆着男人的手垂下的那一刻,还是笑着的,笑得单纯又美好。

    盛言信站在原地,他努力想唤醒青年,却被酸涩的胀痛堵住,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成了黑白剪影,天光猛然褪去,大片大片的阴影铺天盖地的降临。

    真疼,他的心疼的变成了一个空洞,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他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到窒息彻骨。

    盛言信没有告诉沈孽,他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却放弃了大好的前途,甘愿退伍到一座小城当个局长。

    他在部队的时候,偶然看见一个档案,不动声色的向队里的老一辈打听青年的事情,然后申请调令,一步一步接近那个满身防备的青年。

    他想说,我来找你了。

    既然你无法跟我一起站在光明下,那我便跟你一起堕入深渊。

    ——

    让我们回到最初,这是一段往事。青年依然站在那个胡同口,他嘴角的笑容依旧安静又美好,他道:“多年前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一时兴起。”

    “多年后我救你一命,那是因为我爱你,盛言信。”

    一声哭泣响起,这就好像一个预兆,电影院内断断续续的隐忍的抽噎声,一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他们顾不得面子,顾不得形象,只为了电影中的那个青年,哭的泪流满面,心都在抽搐颤抖。

    就像盛言信一样,心真疼。

    电影已经唱起了片尾曲,却没有一个人离座,这片黑暗的空间内,谁都跟谁不认识,却在这一刻达成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