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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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穆的葬礼总算因为突然的湿冷天气而染上几分沈重的感伤。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葬礼的宾客大多面无表情,只余下生硬的眼泪和机械的鞠躬。

    明明墓碑上的女孩子笑容灿烂,齐刘海,只编着简单马尾辫,却年轻而张扬,不失清纯而美丽。

    年轻的自杀者,除了惋惜,还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才是最真诚的吊唁?

    林纾躲在于大大的黑伞之下,不想去看那墓碑上的笑容,抬了眸,看向远方。

    远处的山峦此起彼伏,朦朦胧胧之间,雾气氲绕,仿若仙境。近处石碑林立,纯白之间,或落英

    缤纷,或松柏常青,不失清幽,也不是不美的。

    的确是个长眠的好地方,一个不留神,就想要睡上一辈子。

    林纾收回目光,抬了脚,正要迈出去。

    墓碑前的女人却快一步看到了她,情绪转变极快,以惊人的爆发力进入哭戏,歇斯底里高呼道:"你……来干什么!你们害我的女儿还害得不够吗!休想来这里!休想我撤诉!我不把你们告倒,绝不罢休……"

    这是死者梁依然的母亲,宋蓉。

    林纾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收回了半迈的腿,站稳了,才客客气气,却带着几分歉意道:"不好意思,梁太太。我只是来吊唁的……"

    "吊唁!你们是嫌我的女儿死得不够惨吗!那好啊……我也死在你们的面前好了……一千万……不拿出来……休想……我要为我的女儿主持公道!"宋蓉越说越激动,已然朝林纾扑了过来。林纾蹬着高跟鞋,灵巧地转身,让她扑了个空。但好巧不巧,宋蓉倒下在水洼里,溅起无数的泥点,无不尽数落在林纾精致的黑色套装裙上。

    众多的宾客们都抬起头来看着她,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出声。

    林纾抿了抿唇,目不斜视,甚至没有低头检查脏了的衣服,退后了几步,却正对着梁依然的墓碑。

    公道?!一个留下遗书"实在太可怕,我对你们失望极了"而从学校十六层高的教学楼一跃而下的女生,她的母亲没有去查找自杀的真相,而是揪着学校和抢救的医院,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万,这便是,所谓的公道。

    果然,不过是又一个,为了钱财而表演的【家属】而已。

    她轻轻地扫了一眼宋蓉,随即收了眼神,敛了眉,低头,弯腰,直至九十度,十分正式。一鞠躬,一路走好。二鞠躬,前尘尽忘。三鞠躬,来世幸福。

    行礼完毕,林纾看着梁依然那笑容满面的照片,又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

    "梁太太,节哀顺变。"略显清淡的声音,简单的四个字,到底是带了几分真诚。

    宋蓉有些愣在那里,却没有继续呼天抢地,只低头抽泣起来。

    林纾便转了身,依旧躲在大大的黑伞之下,准备离去。

    "林、林老师,您等一下。"未走多远,便听到后面一个焦急的喊声。声音稚嫩而清澈。属性男。超不过二十岁。

    林纾停住,回头,正好撞进毫不掩饰的好奇且抱歉的眼神里。

    眼前的男子,年轻清秀,大眼睛,白皮肤,和墓碑上的梁依然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梁依然的弟弟。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捏着一包纸巾,伸手递给林纾。他没有打伞,淅沥的雨点落在他的头发和衣服上,却并没有给他增添了狼狈,反而是帅气的利落。只是雨点同时也落在那包纸巾上,所幸,还有外包装这种神奇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母亲最近状态不大好,"他踌躇了一会,又似乎在斟酌用词,"她比较激动,毕竟姐姐去得太突然了。对不起,林老师。"手上的纸巾晃了晃,示意她接过去。

    林纾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整齐的白衬衣,配着黑色的背心,舍弃了褶皱的牛仔裤,换上质感和垂感很好的西裤。在最纯真的年代里,无非是会成为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看上去干净而美好的男子啊……

    "谢谢。"林纾瞥了一眼那包纸巾,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只是接过纸巾的手上套着一层薄薄的手套,且她的指尖轻翘,动作快速,若不是她的表情自然,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抢。到底是多年的习惯,怎么改也改不过来。

    "没有关系,我可以理解。是我身份不对,还请节哀。"林纾的身体稍稍低了一下,淡然开口,客气而疏离,礼节完毕后,她很快又躲回黑伞里。

    梁依然帅气的弟弟显然没有明白她拒人千里的肢体语言,反而上前了一步,几乎也要躲进她的伞里。

    林纾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丝毫没有共伞的意图,有些警惕地但丝毫不流露,只是简单地问道:"梁先生还有事?"

    "呃……"年轻的梁先生挠了挠头,说道:"林老师是刚刚参加工作吗?"看起来好年轻的样子。

    林纾微微皱了眉,仍是十分客气:"是。"

    四年本科、三年硕士、三年博士,一直读书,直到不能再读下去,最后在众多的offer,林纾只接受了GZ城一所算不上一流的大学,而且职位还是看似可有可无的心理老师。儒雅的老教授在知道爱徒的去向的时候,差点没跳起来,直呼:"甘当蓬门贫女,不愿识得绮罗香,到时不要哭着跟老子说,为他人作嫁衣裳!"老教授也是个有意思的人,骂个不成器的徒儿,都要引经据典。

    而现在,作为梁依然生前频频拜访的心理老师,林纾的口供对于执意要赔偿的梁家和并不想负责的学校来说,是颇为重要的。

    林纾只看着他,目光并不锐利,却不搭话,只等着下文。

    年轻的梁先生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对,慌乱地纠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林老师年轻有为。"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略略深邃的眼睛盯着林纾,恳切道:"能不能拜托林老师,真正还给我姐姐一个公道?她……不像是会自杀,原本还打算七月份去长途旅行。"

    现在是六月中旬,GZ城夏至未至,整天拖拖拉拉下着雨,仍是十分凉爽。七月份的旅行么?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是不大可能计划旅行,可是,生活往往可笑得很,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绝望,常常是来势汹汹,让人无法招架的啊。

    林纾只微微点头,不动声色,进退有余:"我是依然的老师,不会隐瞒真相,至于公道,并非我力所能及。"自杀或谋杀,向来只有警察和法医才能给出答案,不是么?她小小的一个心理老师,哪来的实力,去还公道?

    年轻的梁先生却像是并没有听明她的弦外之音,反而轻轻呼出一口气,颇有些感激:"那就谢谢你了,林老师。"

    哪里有值得说出感谢的地方?就因为她的不会隐瞒?林纾有些语结。

    梁先生却是更加"愉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十分自然说道:"林老师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我也有些问题想要咨询。"是什么样的问题显而易见。

    林纾有些无奈,双手仍是紧紧握着伞,清冷地开声道:"梁先生,如果我需要您的配合,我知道您的班级和姓名。或者,你也可以来我的办公室找我。"

    梁依然的弟弟,梁蔚然,培才高中高二(1)班的优等生。

    林纾,GZ大学心理辅导中心新招聘的老师。

    "呃,这样啊,对不起啊对不起……"梁蔚然抓了抓头发,显得颇不好意思。

    林纾快速地转身,客气道:"没有关系。"说罢,她踩着高跟鞋,亭亭玉立般,不慌不忙地走了。

    梁蔚然怔了怔,良久才懊恼地吐了口气,又揉了揉头发,显得十分丧气地回到葬礼上去。

    宋蓉已经恢复过来,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低头抽泣,只淡淡看着他,眉头紧锁,说道:"和那样一个良心被吃了的老师有什么好聊的,连伞都不带?"语气冲得很,她从来都是如此。

    梁蔚然不敢答话,唯唯诺诺应了几声,便悄无声息地站在姐姐的墓碑前。

    他轻轻扫过那墓碑上灿烂的笑容,心凉如冰。姐姐,如果,你是因为那样的理由而离开,那么,我永不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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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纾有些心疼地擦着套装上的泥土,心里感慨装逼果然是需要资本的。这等名贵的衣服果然不能随便穿着,不然有个三长两短心疼的就不仅仅是银子问题了,也就是她的师兄孟非池才有这等闲心,天天抓着师妹教训各种消费心理,最后扔给她一个大大的包裹,美名让她体验一把富人消费心理的瘾。林纾心怀感激地打开,里面果然是她那臭屁的师兄为她精心置办的各种名贵的礼服和套装。

    可现在偏偏屋漏恰逢连夜雨,天气预报还说要下冰雹。

    悦耳的铃声响起,林纾忙收起脏了的纸巾,在包包里掏出手机,来自GZ城陌生的号码,一接通,那边的男人声音低沈而有磁性就刺刺地传入耳膜内。

    "我的小林纾,你还活着吗?"

    "嗯?"她有点反应不过来,郊外的信号,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回来了,林纾。"清清楚楚,果然是那个人,依然如同毒蛇一样,吐着信子,将简单的话语化成毒液,一点点侵蚀她的心以及理智。

    不是幻听。是真实的。他也在GZ城。脑袋里反复颠倒地回荡这一句话,她突然有些头晕,地转天旋,严重的眩晕让她有些难受,她将伞扔在一旁,慢慢地蹲了下去。

    多么可笑,十年的修行,仅仅是一个电话,两句话,就让她溃不成军。

    不,不对,不是她个人的晕眩,是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天崩地裂般,强烈的震感从小腿传递到大脑,终于把林纾拉回了现实。地震?在郊外该怎么处理?对,避开高耸的建筑物,趴下或者蹲下。这里是墓地的附近,没有高建筑物,蹲下?她已经蹲下了。

    很好。林纾在心里默默数数。地震主震只有11秒。林纾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各种人的脸,最后微微苦笑了一下,原来她并不需要快些回市区,在市区里,并没有需要她或者她可以担心的人。

    1,2,3,4,5,6,7,8,9,10,11!

    震感消失,林纾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依旧是灰蒙蒙的天,湿漉漉的路,欲语还休的雨,还有郊外如洗一新的绿意浓浓。仿若刚才那强烈的地震没有发生过。

    林纾勉力收拾了情绪,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机,弯腰去捡她的黑伞。

    然而---

    黑伞之下,陌生的男人蜷缩在那里,火红的长袍之间,他丝绸般的长发自然散落,流水行云般,衬托着那如白玉般的脸,眉间浑如刷漆,浓浓淡淡之间,长长的眼睫毛轻颤,薄唇轻抿,似在安睡。他美到了极致,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但伸出去的手止步于一瞬,脑海里有一个声音闪过,这是神,容不得心生亵渎。